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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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啊！”
连声的赞叹引得不少人投去目光，心想莫不是又出现了什么令人惊艳的作品？
有的甚至已经站起身来，朝出声的地方走去。
听见这道声音的乔琅身子微微一顿，他放笔抬眸，余光扫过长孙瑾瑜衣角的花纹，抬头看见是前段时间在写意天里相遇的人，哑然一笑间不动声色将画交由阿一收了起来，“公子缪赞了，不过区区雕虫小技。”
长孙瑾瑜在他对面施施然落了座，看着那被收起来的画，眼神沉稳中有些狂热，“公子怎么能如此自谦？”
他的脾气向来是温和沉静的，哪怕是之前见魏大人做画也没有这么激动过，这次却无法稳住了。
他毫不吝啬夸赞道:“这画明明是难得的佳作，水墨在画纸上晕染适当，若多一分则浓艳，少一抹则素淡，可见公子笔力之稳，且画中众生，神态栩栩如生，观之如活人一般，公子居然说雕虫小技！”
这要多么出色的大局观与细节观才能作出此画，此人心智，必不简单！燕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他转而盯着乔琅，目光似要透过面具看面具下到底是何人。
“世人都说摇国的浮朝太子画技无人可出其左右，可惜他人已死，那些画也深藏于摇国皇宫被付之一炬，这么多年我始终求不到一副，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但若是浮朝太子在世传闻为真，想必你也和其不相上下。”
听到这些话，面具下阿一的神色冷凝了几分，他手下微微一动，然后弯身，低声道:“公子，我去给你拿些糕点茶水来。”
乔琅颔首，轻声道:“去吧，将二位公子的也给一起拿上来。”
阿一说了一句是，转身朝木梯处走去，长孙瑾瑜想追上去让阿一将画留下来的，但这样做实在太不妥当，便耐着性子打算等待阿一回来再询问可否再阅。
可他能耐着性子，别人却不能。
已经有一位戴着面具的文人走到阿一身后，正打算出声询问一句可否借画一览，阿一却像是绊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倾，马上就要摔下去的样子，那文人睁大了眼睛，来不及伸手去拉，却见千钧一发之际，阿一猛的抓住木梯的扶手，连着那张画纸也被紧紧攥着。
站稳之后阿一连忙将画展开，他身后的文人发出一声噫吁。
人没事，画却是毁了。
全糊在一起，看不清原来是什么模样。
不过眨眼，怎么都反应不及。
阿一回头，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公子，阿一该死。”
乔琅看了看已经毁了的画，眼中有惜意，却是摇了摇头，“罢了，毁了就毁了，不过一幅画，这里是写意天，你不用跪我，起来吧。”
阿一应声起来，身子还有些僵硬。
长孙瑾瑜满目惜色，若这奴才是他手下的，他势必得好好教训，可这奴才不是他的，且画的主人都不计较此事，他一个外人又能如何。
“公子脾性当真是好。”
这句话长孙瑾瑜说得实在实诚。
乔琅看出他的惜意，淡然一笑，“若是公子喜欢在下的画，在下改日为公子再作一幅便是。”
长孙瑾瑜面露喜意，“当真？”
乔琅颔首，“自然是当真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长孙瑾瑜立即接道。
俩人对视一眼，皆相视而笑，看得顾意之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个，他折扇抵唇，咳了咳，不由得提醒道：“两位莫要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乔琅和长孙瑾瑜一同看向他，到最后，竟是三人莫名的笑了起来。
此时写意天外风吹雪飘，白雪再度覆盖整个京城，如银堆砌的王城。
——
——
申时三人分别。
长孙瑾瑜邀约乔琅明日再来写意天相聚，乔琅温声应了，待到乔琅离去后，顾意之看身边满是不舍的太子殿下，“才见两面罢了，殿下竟如此挂怀？”
长孙瑾瑜笑着摇了摇头，“意之你不懂。”
“哦？我不懂，我不懂什么？”
长孙瑾瑜道：“和他相处于我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与畅快，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且十分懂我，他不知我是太子殿下，我亦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就在这写意天里，俩人凭心相交……”
“此种缘分，有如伯牙与子期。”
“他满腹诗书精华，画技精妙绝伦……”
顾意之听得耳朵麻，连忙伸手，“打住打住，太子殿下，我可不是听你夸人的。”
长孙瑾瑜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却也住了嘴。
他转头看向乔琅离开的方向，神色明灭不定，最后轻轻叹息一声，“该回宫了。”
再不回宫的话，母后就要发现他偷离出宫的事了，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顿训，训也就罢了，还会让身边的宫人们好好看着他，一看就是好长时间不得自由。
顾意之一听他要回宫，当即拱手恭敬道：“殿下慢走。”
长孙瑾瑜嗯了一声，朝街道的一处角落走去，那里停了马车，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将近酉时，长孙瑾瑜刚到自己的储华殿，就看见母后的贴身宫女红木，还有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的太监阿福。
阿福看见他，拍了拍脑袋，“我的殿下你可回来了！这……这……奴才实在没法子啊！”
谁能想到今天皇后娘娘居然会过来储华宫！
红木上前几步，弯身行礼道：“殿下，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呢。”
长孙瑾瑜颔首，他手里还吊着之前在写意天里戴的面具，雪白色，还有兰花的花纹。
储华殿里，宫女奴才们正小心翼翼的侍奉着眼前这位后宫的主子，生怕惹了她半点不高兴。
长孙瑾瑜进殿的时候将面具递给后面的阿福拿着，走至魏如嫣面前，拱手，声音温和，“母后。”
角落里的香炉正点着凝神香，一缕缕烟雾升腾，弥漫在空气中。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抬眼看向他，脸色显然不是很好，“下学之后你去了哪儿？”
长孙瑾瑜心知是隐瞒不了的，如实回答道：“下学之后儿臣去了写意天。”
写意天是什么地方，魏如嫣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什么地方，她才心里不舒服。
“瑜儿，你是大樊的太子殿下。”她压下自己的脾气，语重心长开始劝，“你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那种地方你是去不得的，不过是一堆无用的文人凑在一起自我安慰罢了，对你有什么用处？”
“昨晚你父皇过来，说你最近的课业不及你三弟长孙遥，你知不知道母后听了心里有多难受，你是太子啊，你应该是诸位皇子里最优秀的！你怎么能不如别人呢？”
“未来你父皇是要把大樊交给你的，你绝对不能贪图玩乐，知道吗？你身上肩负着大樊的兴亡……”
长孙瑾瑜面对自己的母后一向是毕恭毕敬，当下就道：“儿臣知道了，母后，以后儿臣必不会再贪图玩乐。”
魏如嫣这才满意的点头，接着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明日下学就好好待在储华殿里看些治国策论，我会派红木好好看着……”
闻言长孙瑾瑜想起写意天里和那位公子的相约，当下抬头，声音有些急：“母后，明日儿臣与人有约，身为太子断不能失信他人……”
他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魏如嫣面无表情的脸。
“瑜儿，听话。”
魏如嫣的声音沉了几分，
长孙瑾瑜垂于袖中的手握紧了些，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储华宫里点起了烛火，风透过窗门缝隙摸了进来，烛火摇曳，光影投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方，映进那一双温润的眼眸中，有几分冰凉。
最后他闭了闭眼，拱手轻声道：“儿臣知道了。”
“那位乔家嫡公子着实不合适做你的伴读，也别等见了，现在就开始处理吧。”
长孙瑾瑜依旧恭顺，“儿臣明白。”
魏如嫣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她起身，走到长孙瑾瑜面前，声音和蔼，“母后就知道瑜儿从来不让母后失望的。”
说罢，对旁边的红木伸出手，红木上前一步扶着。
只听她一句，“回凤栖宫吧。”
储华宫殿门敞开，风雪灌了进来，外面宫人们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声音渐消，阿福走到长孙瑾瑜面前，眼中隐有同情，“殿下。”
殿下这个太子当的实在委屈，皇上那边不给放权，至今也不让殿下参政，而皇后娘娘这边对殿下的掌控欲极强，根本容不得殿下有半点落于他人的地方，不是与这个皇子比就是与那个皇子比，殿下在这宫里根本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松了段时间，让殿下有了空去宫外散散心，结果这下倒好……
长孙瑾瑜慢慢松开攥着的手，宫门关上，烛火飘摇，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颓糜。
阿福在他背后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阿福听见他的吩咐，“本宫要沐浴，让人去烧些热水吧。”
声音平静如初，唯有一丝沙哑。
阿福应道：“奴才这就去让人准备。”
说着，转身下去吩咐人烧热水准备沐浴的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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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啊！”
连声的赞叹引得不少人投去目光，心想莫不是又出现了什么令人惊艳的作品？
有的甚至已经站起身来，朝出声的地方走去。
听见这道声音的乔琅身子微微一顿，他放笔抬眸，余光扫过长孙瑾瑜衣角的花纹，抬头看见是前段时间在写意天里相遇的人，哑然一笑间不动声色将画交由阿一收了起来，“公子缪赞了，不过区区雕虫小技。”
长孙瑾瑜在他对面施施然落了座，看着那被收起来的画，眼神沉稳中有些狂热，“公子怎么能如此自谦？”
他的脾气向来是温和沉静的，哪怕是之前见魏大人做画也没有这么激动过，这次却无法稳住了。
他毫不吝啬夸赞道:“这画明明是难得的佳作，水墨在画纸上晕染适当，若多一分则浓艳，少一抹则素淡，可见公子笔力之稳，且画中众生，神态栩栩如生，观之如活人一般，公子居然说雕虫小技！”
这要多么出色的大局观与细节观才能作出此画，此人心智，必不简单！燕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他转而盯着乔琅，目光似要透过面具看面具下到底是何人。
“世人都说摇国的浮朝太子画技无人可出其左右，可惜他人已死，那些画也深藏于摇国皇宫被付之一炬，这么多年我始终求不到一副，也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但若是浮朝太子在世传闻为真，想必你也和其不相上下。”
听到这些话，面具下阿一的神色冷凝了几分，他手下微微一动，然后弯身，低声道:“公子，我去给你拿些糕点茶水来。”
乔琅颔首，轻声道:“去吧，将二位公子的也给一起拿上来。”
阿一说了一句是，转身朝木梯处走去，长孙瑾瑜想追上去让阿一将画留下来的，但这样做实在太不妥当，便耐着性子打算等待阿一回来再询问可否再阅。
可他能耐着性子，别人却不能。
已经有一位戴着面具的文人走到阿一身后，正打算出声询问一句可否借画一览，阿一却像是绊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倾，马上就要摔下去的样子，那文人睁大了眼睛，来不及伸手去拉，却见千钧一发之际，阿一猛的抓住木梯的扶手，连着那张画纸也被紧紧攥着。
站稳之后阿一连忙将画展开，他身后的文人发出一声噫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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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琅看了看已经毁了的画，眼中有惜意，却是摇了摇头，“罢了，毁了就毁了，不过一幅画，这里是写意天，你不用跪我，起来吧。”
阿一应声起来，身子还有些僵硬。
长孙瑾瑜满目惜色，若这奴才是他手下的，他势必得好好教训，可这奴才不是他的，且画的主人都不计较此事，他一个外人又能如何。
“公子脾性当真是好。”
这句话长孙瑾瑜说得实在实诚。
乔琅看出他的惜意，淡然一笑，“若是公子喜欢在下的画，在下改日为公子再作一幅便是。”
长孙瑾瑜面露喜意，“当真？”
乔琅颔首，“自然是当真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长孙瑾瑜立即接道。
俩人对视一眼，皆相视而笑，看得顾意之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个，他折扇抵唇，咳了咳，不由得提醒道：“两位莫要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乔琅和长孙瑾瑜一同看向他，到最后，竟是三人莫名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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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瑾瑜邀约乔琅明日再来写意天相聚，乔琅温声应了，待到乔琅离去后，顾意之看身边满是不舍的太子殿下，“才见两面罢了，殿下竟如此挂怀？”
长孙瑾瑜笑着摇了摇头，“意之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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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腹诗书精华，画技精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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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瑾瑜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却也住了嘴。
他转头看向乔琅离开的方向，神色明灭不定，最后轻轻叹息一声，“该回宫了。”
再不回宫的话，母后就要发现他偷离出宫的事了，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顿训，训也就罢了，还会让身边的宫人们好好看着他，一看就是好长时间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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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看见他，拍了拍脑袋，“我的殿下你可回来了！这……这……奴才实在没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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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上前几步，弯身行礼道：“殿下，皇后娘娘在里面等着呢。”
长孙瑾瑜颔首，他手里还吊着之前在写意天里戴的面具，雪白色，还有兰花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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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瑾瑜进殿的时候将面具递给后面的阿福拿着，走至魏如嫣面前，拱手，声音温和，“母后。”
角落里的香炉正点着凝神香，一缕缕烟雾升腾，弥漫在空气中。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抬眼看向他，脸色显然不是很好，“下学之后你去了哪儿？”
长孙瑾瑜心知是隐瞒不了的，如实回答道：“下学之后儿臣去了写意天。”
写意天是什么地方，魏如嫣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知道什么地方，她才心里不舒服。
“瑜儿，你是大樊的太子殿下。”她压下自己的脾气，语重心长开始劝，“你要记得你自己的身份，那种地方你是去不得的，不过是一堆无用的文人凑在一起自我安慰罢了，对你有什么用处？”
“昨晚你父皇过来，说你最近的课业不及你三弟长孙遥，你知不知道母后听了心里有多难受，你是太子啊，你应该是诸位皇子里最优秀的！你怎么能不如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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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瑾瑜面对自己的母后一向是毕恭毕敬，当下就道：“儿臣知道了，母后，以后儿臣必不会再贪图玩乐。”
魏如嫣这才满意的点头，接着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明日下学就好好待在储华殿里看些治国策论，我会派红木好好看着……”
闻言长孙瑾瑜想起写意天里和那位公子的相约，当下抬头，声音有些急：“母后，明日儿臣与人有约，身为太子断不能失信他人……”
他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魏如嫣面无表情的脸。
“瑜儿，听话。”
魏如嫣的声音沉了几分，
长孙瑾瑜垂于袖中的手握紧了些，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储华宫里点起了烛火，风透过窗门缝隙摸了进来，烛火摇曳，光影投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方，映进那一双温润的眼眸中，有几分冰凉。
最后他闭了闭眼，拱手轻声道：“儿臣知道了。”
“那位乔家嫡公子着实不合适做你的伴读，也别等见了，现在就开始处理吧。”
长孙瑾瑜依旧恭顺，“儿臣明白。”
魏如嫣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她起身，走到长孙瑾瑜面前，声音和蔼，“母后就知道瑜儿从来不让母后失望的。”
说罢，对旁边的红木伸出手，红木上前一步扶着。
只听她一句，“回凤栖宫吧。”
储华宫殿门敞开，风雪灌了进来，外面宫人们行礼，“恭送皇后娘娘。”
声音渐消，阿福走到长孙瑾瑜面前，眼中隐有同情，“殿下。”
殿下这个太子当的实在委屈，皇上那边不给放权，至今也不让殿下参政，而皇后娘娘这边对殿下的掌控欲极强，根本容不得殿下有半点落于他人的地方，不是与这个皇子比就是与那个皇子比，殿下在这宫里根本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松了段时间，让殿下有了空去宫外散散心，结果这下倒好……
长孙瑾瑜慢慢松开攥着的手，宫门关上，烛火飘摇，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颓糜。
阿福在他背后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阿福听见他的吩咐，“本宫要沐浴，让人去烧些热水吧。”
声音平静如初，唯有一丝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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