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命运 一 ——步杀_潇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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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命运 一 ——步杀

  番外二命运(一)——步杀

  我是一个杀手,从小就是。

  十一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师父问我感觉,我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刀刺进人的身体,血液流出来,我象看着水一般,没有一点感觉。

  那天,我一个人跑进了深山中。他们以为我是第一次杀人恐惧,真是笑话,我只是想把武功练好一点,杀人,也容易一点。

  “你这招使得不对。”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然一惊。因为声音离我很近,而即便是师父,也不能离我这么近而不让我察觉。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锦服的男孩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树木洒下来,落了他一身。一瞬间,站在阴暗处的我竟被晃得睁不开眼,心里却有些暖暖的感觉。我想,可能是光的关系。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祈然。

  他走过来,接过我的刀——我明明牢牢握着的刀,便舞了起来。明明这里没有阳光,可他小小的身体舞起来,竟映得我眼中一片闪亮。

  一个回旋后,他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把刀递到我面前,微笑道:“明白了吗?你刚刚那一招,我不知叫什么,但不应该身随刀转,而是意随心转,带动刀势。”

  师父说我是武林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同年纪的小孩没有人可能比我更厉害了。师父显然没有见识过什么叫真正厉害的人。

  我接过刀,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走了许久,忍不住回头,看到他仍在林间闲适而立,阳光照在他脸上,而他,对着我微笑,然后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

  他的声音很稚气,可是脸上的表情、语气,却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冷月教,教主的儿子冷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叫什么没有听清。我却忽然想起那男孩的脸,心想,大概只有女子才能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

  以后,我再没去过那个树林,连边缘也没踏入过,原因我不是很肯定。可能是怕那晃了眼的阳光,可能是怕他一脸温和的笑容,也可能是怕他再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

  二十岁那年,冷玉教给我一个在别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谢烟客,夺取玄武石。

  谢烟客,人称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的“青竹居士”。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他相差甚远,可是杀人并不仅仅依靠武功。杀手守则第三条:为了任务需要,必须不择手段,哪怕变成另一个人。

  于是,我去接近谢烟客。我其实不会伪装自己,奇怪的是,谢烟客竟没有怀疑我,还待我格外的好。

  他有些话,我听不懂。他说,你其实跟我那徒儿很象。

  但我不会管那些,我只要完成任务。所以,我在他饮食中下了药,然后在打斗中一刀刺入他胸口,问他:“玄武石在哪?”

  他明明快死了,可是还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讨厌至极提了刀便想杀他,因为那眼神叫怜悯。

  “师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离我那么近。我猛然一惊地同时竟有些怔忪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年林中那个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的男孩。因为世上绝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有他这样的容颜。

  他隔开我的刀,却没有看我,蹲下身抓起了谢烟客的手。

  谢烟客咳出一口血,说:“你别怪这个人。”

  他点了点头,手还把在脉上。

  “祈然,以后……你一个人千万要保护自己,别什么事都逆来顺受……”

  原来他叫祈然。我心中暗道,却不知是哪个“祈”,哪个“然”。

  “师父……”祈然叫了一声,却被谢烟客打断。

  “以后师父不在了,你肯定会被接回风之都,记得……”

  “师父……!”

  “记得一定不要任由别人欺负都不还手。别难过……师父我……活了这么多年也……”

  “师父!”祈然脸上竟露出苦笑,终于伸手点了谢烟客身上两个穴道,才道,“谁说过你会死了?放心吧,没有伤及心脉,我能救的。”

  我心中一惊,那一刀我刺的很稳很准,虽然不是心脏,可是也断定谢烟客绝对活不了,他竟然说能救?

  他在那边取出银针忙碌,没有顾及我,而我竟也有些呆傻地看着他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头看我,额上的汗珠仍未干,他用衣袖抹了一把,忽然一楞,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你?”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

  他笑得更开心了,又说:“我就说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教主说,杀手不需要朋友。但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命令。”我说,“我要拿到玄武石。”

  他一楞,随即从颈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抛给我,说:“这个就是玄武石。我师父你也杀了,不过又被我救活的,所以不关你的事。”

  “哦。”我点了点头,说,“那我回去复命了。”

  他点头,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步……”我忽然响起教主说我是天下第一杀手,不能随便说自己的名字,但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第二个字,“杀。”

  他笑了起来,说:“那我就叫你步吧。你可以叫我祈然,当然也可以只叫我祈。祈福的祈。”

  看着阳光在他脸上跳跃,我竟鬼使神差地露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叫道:“祈。”

  然后,我便离开了,以后谢烟客这个人就消失无踪。我把玄武石交给冷玉,冷玉却递还给我说:“你想不想脱离冷月教?”

  我说:“无所谓。”

  冷玉又说:“如果你想脱离的话,这里面有个人会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只要你完成了。我就不再指使你做任何事,你依然可以每个月拿到血蛊的解药,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但这个任务非常困难,如果完不成,与教中众人一样,你也将拿不到解药。怎么样,要接吗?”

  我会有什么想做的事?想拒绝的时候,脑中莫名其妙地冒出祈那句“我就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原本拒绝的话,竟变成:“随便。”

  于是冷玉带我进了一间我从没进过的房子,那里已经有个人在等着我。

  我是一个杀手,就算冷玉说,我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不用当杀手了,可是杀手就是杀手,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更何况,怎么说,我现在都还没完成任务。

  因为我是个杀手,所以杀手守则第一条牢牢刻在我脑中:任务第一。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提了刀出去,即便现在准备去杀的那个人是祈,即便我知道那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个杀手。

  失败!

  失败!

  失败!

  ……

  我在明杀、暗杀、下毒、伪装无数次刺杀祈失败后,终于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我杀不了的人。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想评论有多高,但至少绝对比我高。

  他的体质百毒不侵,所以,那些冷月教中屡用不爽的毒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血蛊,也许有用,可是我手头没有。即便有,我也下不到他身上。

  伪装、暗杀更不行,他仿佛天生能洞穿别人的心思,还对周围的危险有感应。他说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灵觉,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幅度,危机时全身会拂过轻微的躁意。

  他每一次都拿剑指着我的喉咙,然后说:“你杀不了我的。我也不想让你杀。”

  最后一次刺杀,我知道血蛊的期限已经到了,也许可以,但我却不愿承受那种痛苦,于是我决定孤注一掷。

  我抓了他的妹妹,对他说:“你如不自杀,我便杀了她。”

  “燕儿别怕。”他柔声对他妹妹说。

  我怀中的女孩声音清脆,却很坚定:“燕儿不怕,燕儿知道然哥哥会救燕儿的。燕儿绝不会象雪儿姐姐那么死去,燕儿要陪着然哥哥。”

  他皱眉看着我,眼中有些受伤的神色,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过,想起他说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忽然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是为了这句话才接了任务。

  不过既然接了任务,就必须完成,因为我还是杀手。

  “我真的以为,”他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你不想吗?”

  “想。”我的声音竟是脱口而出。

  他笑了起来,眼中受伤的神采没有了,我难过的感觉也跟着消失。

  忽然,颈间一痛,我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细绳,我知道他趁我不备,把涂有药物的针扎入我身上。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想起杀手守则第四条:无论何时,对不要对任何人失去警戒心。我想我是大意了。

  我还想起,我从小被药物泡大,体内又有血蛊,大部分药都对我没作用,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还没有想完,我便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不豪华也不简陋。我盘膝坐着,手中身上插了好几根银针,祈就坐在我对面,身上也插了银针,离我很近,只有一手不到的距离。

  我摸上怀中的匕首,现在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银针上,把手上的三枚银针也插在他自己手上,然后拿出一把匕首。

  我知道,现在是杀他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杀他。

  他反首握住他的匕首,脸上眉宇一丝由于,一刀割裂了他的手臂……

  我摸出我的匕首,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却还是送入了他的身体……

  他脸上血色褪尽,猩红的血染透了他浅色的衣服,和我握的手。可他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一如开始的坚定,在我扎了银针的手臂上划了一道,然后,伤口与伤口覆上。

  我拔出刀,他浑身一颤,血红映着他苍白的脸,我竟忽然害怕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是这一刻,我竟终于明白了它的含义。我怕我完成了任务,却不知为了什么。我怕他其实不知道我也想和他做朋友。我怕他死了,我便再也见不到那跳跃的阳光……

  我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一道精纯的内力灌体而入。我竟感觉体内的血蛊动了起来,顺着银针的脉路,到淌着血的伤口,然后消失了踪影……

  不!不是消失!是到了祈的体内,竟到了祈的体内!

  我骇然地想要惊呼,想要发泄。冷玉不是说血蛊无药可解,无人可解的吗?

  祈重重呻吟了一声,终于撑不住满身是血的身子,向后倒去……

  醒来后,祈的眼睛变成了蓝色,内力也丧失了,而且他说血蛊的侵蚀性太强,他很可能活不了多久。

  我试了无数次想把血蛊引回来,也想回去找冷玉,可是祈说没用。他说他的血很特殊,别人即便肯,那蛊也是引不走的。

  他不会痛苦,可是同样,冷玉的药引除了发作时防止血蛊吸取他内力,并不能延长他的命。

  那个人如果知道,即便同样的方法也救不了祈……可惜除了我,再不会有人知道。

  祈说:“我们走吧,离开冰凌,否则我和你都活不了几天。”

  我说:“好。”然后又问,“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帮我解血蛊。”

  他笑笑,说:“因为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朋友。”

  那笑有些欣慰,却也有些悲哀,让我也跟着忽喜忽悲,然后说:“祈,那让我一直保护你吧。我绝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你不要再杀人了,也不要再当杀手,因为杀手没有朋友。”

  我忽然真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因为我看到阳光在祈苍白微笑的脸上欢快跳跃:“朋友也好,杀手也好,我是谁都没关系,只要能让我永远保护你。”

  “好。”他望向风之都的方向,眼中并没有一点不舍,却有些许落寞和伤痛。然后转过身再不回头地向那阳光下的大地走去。

  祈是我死寂的生命中,第一个想要用性命保护的人,也是第一个把阳光铺展在我眼前不断跳跃的人……他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曾经,我一直这么以为,也这么坚信,我们两个,也只有我们两个会这么孤单又相互扶持地走下去。

  直到,那个*的黑夜……

  直到,那个躺在悬崖下,那个满身是血却依旧睡的安然的女孩,出现在我和祈的生命中。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命运的*,在那时刚刚转动。明明既定的结局,我们却是谁也……猜不到。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水冰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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