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_摄政王总想让朕休产假[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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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聂临风一下慌了,什么男宠不男宠的全抛到脑后,箭似的冲到连隐炼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人抱进怀里。

  昏过去的连隐炼一扫先前的强硬,又恢复了那副软软的模样,长睫微颤,看上去脆弱又惹人怜爱。

  “念念?”聂临风微微蹙眉,唤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连隐炼只是微微皱眉,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鼻子里还发出含含糊糊的呓语,一看就知道是睡着了。

  聂临风一愣,眸中的冷意瞬间消散,将人托了托抱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膝弯,把人轻抱了起来。

  “你你、你不要、不要欺负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聂临风循声看过去,发现刚刚被他赶走的小乞丐根本就没走,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看着。

  聂临风不太明白连隐炼捡这些小孩回来有什么用,便也没搭理,抱着人就要走。

  “你、你不能走!”小乞丐急了,飞快跑到聂临风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脸上满是焦急。

  他其实很怕聂临风,一来就赶人,凶巴巴的,怪吓人的。

  但这个哥哥是好人,如果被带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聂临风倒真的没走了,只是淡淡扫了那孩子一眼:“走开。”

  “不、不行!哥哥是好人,你不可以欺负哥哥!”

  聂临风挑起一边眉:“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哥哥说给我们吃的!”小乞丐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多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瞪着眼睛固执地张开手拦住聂临风的去路。

  那模样,跟连隐炼倔起来的时候竟然有点像,看得聂临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

  他们这些小乞丐哪来的名字,这就是个代号,随便捡着什么就用了,方便别人叫罢了。

  “好,小石头,你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聂临风说着一顿,又朝屋里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些人,又在这里干什么?回答了,我就不欺负他了。”

  这问题倒是不难回答,小石头把连隐炼跟他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又看了屋里一眼,说:“那些人昨天才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

  “昨天?”聂临风垂下眸子看向怀里的人,他记得谣言已经出现好几天了,人却是昨天才来的。

  这小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他每天都来吗?”

  “应该是吧。”小石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睡着的连隐炼一眼,他有点不知道这些事可不可以说。

  聂临风点点头:“来干什么?”

  “不、不知道,我也不是每天都来……”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聂临风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前天有戏班子来,哥哥请我看了,还给了我好多甜甜的糕饼。”

  “只是听戏?”

  小石头点点头:“哥哥好像很累,脸都白的,看到一半的时候还睡着了。”

  聂临风想了想,大前天的折子很多,连隐炼白天出去了,晚上估计熬得很晚,他那天上早朝的时候,精神的确不大好。

  “昨天呢?”

  “不知道。”小石头又摇摇头,怯怯道,“昨天哥哥去牙婆那,我也跟去,他给我买了包子吃,我就没来了。”

  聂临风又看了怀里的连隐炼一眼,越发弄不明白连隐炼到底想搞什么。

  他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自己大概是误会连隐炼了。

  “我只是带他去看大夫,不用担心,回去吧。”聂临风说完,抱着连隐炼往屋外去。

  小石头还有点不信,又不敢说什么,就悄悄跟在后面,看聂临风抱着连隐炼上了马车,马车又跑到大将军府前。他听老乞丐说过,大将军是好人,所以住在里面的肯定也都是好人。

  但小石头还是不放心,又在将军府外守了好一会,直到将军府里出来一个人,将他拎了进去。

  聂临风自然不可能去找大夫,就算连隐炼真的生了病,也该传太医才是,何况将军府里本来就有大夫。

  “怎么样?”聂临风目光看向手指搭在连隐炼腕上的人,那人须发全白,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颇有点仙风道骨。

  “能有什么事,就是睡着了。”老人无语地看了聂临风一眼,嘟囔道,“一点小事咋咋呼呼的。”

  “就是睡着了?”聂临风蹙起眉,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累着了?”

  老人嗤笑一声:“你累死他都不会累着。”他说着收回手,又斜斜地看了聂临风一眼,“还是要我给他扎两针,你心里才舒坦?”

  聂临风:“……不必了。”

  他又看向连隐炼,伸手过去,手指在连隐炼脸上轻轻划过,滑腻的触感让心里一阵柔软。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老人话说一半又顿住,明白过来他意思,朝他摆摆手。

  聂临风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石头就等在外面,他忽然被拎过来,怕得不行,揪着衣角局促地站在院子里,他不敢乱跑,但一双眼睛却又忍不住好奇地四处看。

  聂临风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幼年时的连隐炼,只是连隐炼要更活泼、更大胆一些。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连隐炼的时候,他才八岁,父亲出征前进宫面圣,他跟着去了,当时皇后和两位皇子正巧也在,他就是那时候见到了三岁的小皇子连隐炼。

  小皇子并不怕生,见到他立刻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他。

  聂临风没应付过那么小的孩子,一时有些无措,木头似的站着,也不敢说话,就这反应倒是惹得小皇子的兴趣,拉着他的手,奶里奶气地问他:“你四随啊?”

  姜雁岚在旁听着,忍不住笑道:“什么你啊你的,人临风比你大了多少岁,是哥哥。”

  小皇子闻言咬着手指看着他,一双眼晶亮,星星似的一眨一眨,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叫,好一会才弯起眼睛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聂临风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叫了一声“小殿下”。

  那时候的连隐炼,小小一个,软软的,粉嘟嘟像个小团子一样,话都说不清楚,但就是不依不饶地要跟他玩,拉着他在宫里到处走,像模像样地给他介绍皇宫。

  后来聂临风要走,连隐炼还拉着他的袖子,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看着那双期待的眼睛,聂临风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结结巴巴将话推到大人身上:“等、等父亲回来。”

  “辣四什么时候?”

  “快则三、三两个月吧……”

  那个岁数的连隐对时间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只知道要很久才能再见到聂临风,眼睛瞬间就红了,闹着要留聂临风住在宫里,闹得皇上皇后都哭笑不得,最后竟准了聂临风以后可以进宫陪陪小皇子。

  离开的时候,连隐炼还拉着聂临风,把自己藏在身上的糖分给了他,奶里奶气跟他说:“以后不叫小殿下,我叫年隐念。”

  “念?”

  “念!”连隐练也跟着念了一遍,发现聂临风说的好像跟自己一样,嘟着嘴也不知道怎么纠正,便不说了。

  于是聂临风成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他“念念”的人。

  想到这事,聂临风神色柔和下来,看着小石头的目光也没那么凶了。

  他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哥哥。”小石头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搅住衣角,声音弱得几乎只有气音。

  聂临风闻言唇角翘得更高了:“才见过几面,这么上心。”

  话了,他长这么大,对他好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霍姐姐算一个,哥哥算一个。他知道自己没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就只能这样跟着。“想保护别人,就要有力量,你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小石头似懂非懂地听聂临风说,有些茫然:“那要怎么样才能有力量呢?”

  聂临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想学东西吗?”

  “想。”小石头点了一下头。

  “可能会吃苦。”

  小石头还是点头:“想。”

  聂临风点头,唤了人来,交代几句后让人将小石头带了下去,这才回到门口去等着。

  过了一会,老人背着手从屋里出来了,鼻子里还哼着不着南北的调子,看见聂临风后只说了四个字。

  “魂归本位。”

  听见这四个字时,聂临风微微愣了一瞬,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又落不到实处,飘飘忽忽的,翻滚成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来的人,他心心念念的人,还会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吗?

  “多谢先生。”聂临风朝老人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一点没有传言里那个架空皇帝自己掌权的恐怖模样。

  老人反倒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冲他摆摆手,说:“我也没做什么,你还是快进去吧。”

  聂临风这才回了房间。

  连隐炼还在睡,他睡相不好,就躺这么一会枕头已经移了位,抱着被子半蜷着身子,像一尾准备入锅的虾。

  聂临风伸手拉了一下被子给他盖上,但连隐炼又挣扎起来,鼻子里不情不愿地哼哼,手四处摸找,没一会又把被子堆起来抱在了怀里。

  聂临风见状也不再跟他作对,起身去拿了两件衣服给他盖上,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角。

  是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会变,反正回忆可以创造,只要还是他,什么都好。

  连隐炼这一觉睡到傍晚,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墙壁,他迷糊糊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不小心触发的关键词,大概是“大夫”,这是他触发的第三个关键词,对连隐炼这个皇帝来说是个很冷门的词,如果不是今天出宫估计也不会中招。

  但过了今天,他就不用再担心听到什么词忽然睡着了。

  “福瑞。”连隐炼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可以吃饭了吗?”

  “想吃什么?”

  聂临风的声音回应,连隐炼吓得整个人一僵,伸一半的腰差点给闪了,转回头惊恐地看着聂临风:“你怎么会在这?”

  他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点蠢,看清环境后他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延和殿!

  “想吃什么?”聂临风放下笔,低头揉了揉眉心。

  其实他记得连隐炼爱吃什么,但太久了,他已经不确定自己知道的到底是不是连隐炼喜欢吃的了。

  连隐炼撇撇嘴,没有回答。

  他可还记得自己在跟聂临风吵架呢。

  哼。

  “还在生气?”

  连隐炼不说话。

  “念念?”

  连隐炼还是不说话,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见聂临风声音,尤其叫他“念念”。

  他才不想当替身。聂临风见状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连隐炼也不动,就对着这屋子发呆。

  他上回也是住在这,屋里的味道还是那样,冷冷的,跟聂临风身上的一样,像这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那股香气就更重了,好像整个人都扑到聂临风怀里似的。

  说起来是聂临风带他回来的吗?

  怎么带的?

  背他?抱他?还是直接拖回来的?

  最后那个好像比较有可能。

  连隐炼狐疑地放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确定没有疑似的伤痕才松了口气,但原本因为糟糕的睡相而散乱的衣服,便滑了一些,露出白皙的肩颈。

  聂临风再回屋时掌了灯,烛光正好照见这一幕,手一抖,烛火差点灭了。

  偏偏当事人还无知无觉,看见他来,立刻转过身去不看他,后颈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暴露给他。

  聂临风的心跳快了一点,他想起老人方才说过的话,心上微微发热,左手紧攥着试图忍耐下冲动,脚步却不自觉迈了出去。

  走到床边,聂临风很小声地唤了一声“念念”,同时右手已经伸出去,在连隐炼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连隐炼立刻扫开他的手,转回头横了他一眼,像只维护领地的小兽似的,凶得很。

  但聂临风却笑了,冲他生气,总比不理他好。

  “洗把脸,起来吃饭。”连隐炼心情很好,语气几乎是哄着,轻得好像怕碰了易碎的花瓶。

  但连隐炼还是不出声,就是瞪着他。

  “要在房里吃?还是出去吃?”聂临风又问。

  连隐炼依旧不出声。

  聂临风叹了口气:“到厅里吃,记得出来,别跟身子过不去。”

  他说着走了,没一会便有人端了水进来,连隐炼立刻起身洗脸去吃饭。

  他才不跟肚子过不去。

  但他忘了,这是大将军府,说了要吃饭,聂临风当然也在。

  连隐炼一直以为在皇宫里对着一群低头不语的人吃饭、还老被撤走菜已经很惨了,现在才发现对着聂临风吃饭更惨。

  这人不声不响的,动作轻得你经常会忘记他的存在,但却会忽然往你碗里挟菜吓你一跳,最最要命的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都没食欲。

  想到这连隐炼心情又差了点,好在大将军府的伙食不错,菜都是他爱吃的,还是勉强能接受的。

  看连隐炼吃得满眼都是满意,聂临风心里也舒坦。

  口味倒是没变,就是人有点傻乎乎的。

  或许他应该给他的念念一点时间。

  “念念。”聂临风唤了连隐炼一声,他知道连隐炼在气头上,八成又是不理他,便也不强求,自顾自说道,“宫中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宫外的比不得,再不济……后宫娘娘们也是会的,没必要特地出宫。”

  连隐炼果然没回答,只是奇怪地看着他。

  聂临风继续说道:“若你真喜欢宫外的,也可以请进宫去,戏班子也是一样,不要再乱跑了。”

  连隐炼沉默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辛辛苦苦安排了几天,这么快露馅了?!

  “还有,以后要出宫,记得多带几个人,千金之子戒垂堂。”

  连隐炼想说他有,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才不搭腔。

  再说他好像也没别的人可以带了……

  聂临风却看懂他似的,柔声道:“我留在宫里的人,你都可以用。”

  连隐炼还是没说话,一顿饭就这么在聂临风的“自言自语”中吃完了。

  吃完东西回到皇宫,连隐炼就赶着见空荡荡的桌面时都傻眼了,他早上明明看到堆在这的折子的!

  “福瑞!”

  “陛下。”

  “折子呢?”

  连隐炼问得福瑞有点奇怪:“王爷下午让人来拿走了。”他说完看连隐炼一脸惊疑,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王爷说了,陛下这些日子累着了,让陛下好好休息几天。”

  “什么意思?”连隐炼皱起眉,这是报复他在宫外养小白脸吗?

  “王爷这也是关心陛下。”福瑞弯着眼睛笑眯眯解释道,“陛下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才不信……”连隐炼撇撇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动摇的。

  说到底聂临风就是把自己当替身才对他这么好,不然才不会这么哄他。

  但……谁想当替身呢?

  想到这连隐炼心情更差了,也懒得再去琢磨聂临风的用意,洗完澡翻了牌子就睡了。

  顺子蹲在他床头也不睡,就是用爪子在褥子上挠,边挠边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做皇帝?”

  “还好吧。”连隐炼白天睡过了,现在精神挺好,瞪大眼睛对着床顶发呆,“我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那你想换换吗?”顺子问道,“跟别人换换?”

  “我说想就能换吗?”连隐炼有点无语,可以的话他还想回家呢,但是想有用吗?

  他也懒得跟顺子争辩,一个翻身,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今天触发的新词,愣是让自己睡过去了。

  翌日。

  屋外有人来叫时连隐炼还是迷糊的,那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没听清楚,只是含糊应了一声继续睡。

  但没过多久,那人又来叫了。

  这回他倒是清醒了一点,睁开眼愣了好一会,鼻尖一直有一股萦绕不去的冷香,这香气他昨天才闻过。

  不对,昨天闻的?

  连隐炼愣了,脑子逐渐清明起来,这味道可是聂临风房间的,他怎么会闻到?

  想到这,连隐炼几乎是惊恐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掀开幔帐看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延和殿,而是聂临风的房间。

  什么情况,他怎么跑这来了?聂临风终于疯了抓他回来关黑屋吗?他这是进替身虐恋路线了?

  连隐炼连忙起身,准备搞清楚情况先,在路过屋内铜镜的瞬间却愣了。

  聂、聂临风?

  不对,他在镜子里的倒影怎么会是聂临风的模样?

  连隐炼心里忽然浮出一个不大妙的预感,该不会……

  他犹豫着抬手冲镜子招招手,就看镜中的人也冲他招了招手,他又试着露出一个笑容……

  行吧,这人笑起来就不好看。

  连隐炼想起顺子昨晚问他的那番话,他当时居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果然系统就没一个好东西!!

  “王爷?”

  屋外的人又叫了一声,连隐炼立时慌了,现在是要怎么办?

  先装着,晚点再去问问顺子?

  “知、知道了。”连隐炼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这才急忙忙坐到镜子前拾掇自己。

  其实他根本不擅长这些,穿过来到现在梳洗都有宫女帮忙,忽然要他自己来可真的难为他了。

  折腾了一会,连隐炼终于从入门到放弃,直接叫了人进来。

  那人是聂临风一直带在身边的随从,连隐炼记得他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想了一下,连隐炼竟没想起来这人名字,一时有点尴尬,只好干咳一声掩饰过去,板起脸说:“梳头。”

  那随从一听都愣了,担心自己听错,小心翼翼问道:“王爷不是……不喜我们做这些事。”

  “我、我手伤着了。”连隐炼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玄乎,聂临风看都知道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他甚至怀疑聂临风就是断手了还是会坚强地给自己梳头的。

  果然,那随从立刻紧张起来:“小的马上去请江先生来。”

  连隐炼猜这江先生大概是大夫,立刻摆手拒绝了:“不用,先梳头,不然耽误上朝。”

  随从闻言略一犹豫,倒是真的过来了。

  还好,聂临风是个工作狂,这招能用。

  连隐炼以为这就算挺过了,却没想到真正让他绝望的还在后头。

  聂临风作为执政者,从进宫就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搭话,如果是闲聊便也算了,连隐炼还能冷着脸把人打发走,但这些人都是来说正事的,讲的还都是他完全听不懂的事,他只能皱着眉尽量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其他大臣一看他这模样,很快都安静了。

  摄政王今儿心情不好,还是少说两句。

  崇政殿。

  连隐炼赶到大殿,一抬眼就看见“自己”黑着脸坐在龙椅上,底下的大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低着头不说话,在看见他之后甚至还有忍不住发起抖的。

  连隐炼看得疑惑,朝御座上的人投了一个问询的目光。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他想自己既然占了聂临风的身体,那原来的身体里八成就是聂临风了。

  果然,连隐炼刚站定,御座上的人便缓声开了口:“今日议立何事?”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同样的声音,但由聂临风用着,连隐炼就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低了很多,听上去莫名的有威严。

  大臣们早习惯了这句开场白,但平时都是摄政王说的,众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站在底下的“摄政王”,担心他发火。

  连隐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说你们看我做什么,但又不能直说,只能硬着头皮重复聂临风的话:“今日议立何事?”

  站在他身旁的老臣立刻站了出来:“臣于思远有奏。”

  连隐炼点点头,于思远便继续说了,但有些事并不会因为身体里的灵魂改变而改变,于思远说的事连隐炼就听懂一半,跟他坐在上头那会根本没差,尴尬得很。

  等于思远说完,崇政殿内有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是御座上的聂临风出声打破了:“你详细写封折子递上来。”

  于思远闻言一愣,看了摄政王一眼,见他没有异议的样子,这才迟疑地应了声“是”。

  整场朝议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百官上奏的事情都由皇上处理了,而平日里做主的摄政王全程竟半句话也没说,只是漠着脸看着,好像他不是来参与朝议,是来监工的一样。

  就是不知道皇上忽然这么揽权,摄政王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这全程一言不发,难道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两人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达成了什么共识?

  朝议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聂临风说了退朝后离开了崇政殿,连隐炼立刻追了上去:“等等!”他心里着急,没想太多,声音也没压住,这么一喊,还没离开的大臣立刻看都看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连隐炼瞬间尴尬得耳朵发红,只能尽量挺直腰板,端出冷淡的模样冲那张看了二十几年的脸说:“跟我来。”

  聂临风:“……”

  众大臣:“……?!”

  连隐炼看众人脸上出现惊疑之色,有点迷糊了。

  他装得不像吗?聂临风平时不就是这么冷漠无情又独断专行的。

  对面的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上他,而是说道:“你随我来。”

  他说完也没管连隐炼是否同意,转头走了。

  连隐炼恍然,所以他装得不像是因为没有掉头就走。

  但事情都过去了,他只能沉默地跟上,等到没人的地方才拉拉前面人的衣袖,小声问道:“你是聂临风没错吧?”

  “嗯。”聂临风蹙起眉,看连隐炼用自己的样子拉他的袖子,总觉得怪异,“听你的语气,似乎知道原因。”

  “没、没有啊。”连隐炼有点心虚,但嘴上肯定是不能认的,总不能就直接说这是他系统搞的鬼吧,聂临风不得把他当神经病。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锅推了:“我才想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我一睡醒就这样了!”

  “我能搞什么鬼?”

  “比如、比如你、你想坐龙椅……”连隐炼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聂临风想坐龙椅直接把他杀了自己坐不好吗?占他的身体干嘛?

  聂临风却是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龙椅不舒服,龙床挺好。”

  “那也是我的床。”连隐炼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聂临风脸上浮出惨不忍睹之色。

  明明是一样的表情,连隐炼用自己的身体做时,聂临风觉着可爱得一塌糊涂,但用自己那张脸,他只觉得头疼。

  “念念。”

  “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陛下。”聂临风叹了口气,“有位能人正在我府中做客,他说不定能给我们换回来。”

  能人?

  连隐炼好奇起来:“什么样的能人?”

  “国师的师弟。”聂临风道,“据说是当年一同入门……”

  “那算了吧。”连隐炼赶紧摇头,“我们再等几天看看。”

  国师这种一听就很厉害的角色,连隐炼总觉得自己见到人后暴露穿越的可能性很大,里都是这样写的,那人既然是国师师弟,那肯定也很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反正过几天就换回来了。

  “也好。”聂临风神色柔和下来,其实他对现在的事多少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方才在朝上时他就发现了,百官对“他”是半点敬意也无,身边的伺候人除了福瑞,大多也得整治,他的念念脾气太好,太容易被欺负了。

  正好,他可以帮忙解决了。

  聂临风温声道:“你有什想做的,我帮你。”

  连隐炼闻言奇怪地看了聂临风一眼,他能有什么想做的?

  等等,现在他的身体是聂临风在用,那要是聂临风帮他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想到这,连隐炼眼睛都亮了:“你什么都肯帮我做吗?”他这依赖的语气让聂临风很受用,聂临风弯了弯眼睛,点头道:“你想我帮你什么?”

  “那……你能帮我批奏折吗?”

  聂临风:“……?”

  “陛下。”聂临风一直竟有点不知怎么回答,“难道你的折子之前都是自己批的?”

  连隐炼:“……”好像也对。

  “那……你都批了?”连隐炼犹豫道,“你还可以顺便帮我翻翻牌子……”

  聂临风原本想答应,但脸上的笑容在听见“翻牌子”三个字瞬间却凝固了。

  他半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危险:“你想让我用你的身体,去临幸妃嫔?”

  连隐炼赶紧摇头:“你翻就好了,不去也没事的!”

  聂临风:“……?”

  “你就说行不行……”

  “行……”聂临风叹了口气,他的念念说什么都行。

  连隐炼一听心情瞬间就好了,顺子没骗他,这真的是奖励,有人帮忙做作业也太爽了叭!

  看他忽然一脸捡到宝的表情,聂临风又有点头疼:“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再用我的身体做这种表情了。”聂临风语气里出现了明显的痛苦,看得出是真的不太能适应。

  连隐炼被说得一愣,随即抿着嘴笑了起来,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好。”

  聂临风闻言松了口气,本想抬手揉揉他的头,但再看自己的脸,又收回去了。

  实在下不去手。

  “你不会不习惯?”聂临风问道,“对着自己的脸。”

  “一点点吧。”连隐炼说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方才用他的身体坐在龙椅上的聂临风。

  说话做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听见不满意的内容时眉心会皱起来,那个严肃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

  “我觉得很帅。”连隐炼扬起头,颇有些神气,“我长得可太帅了!”

  聂临风:“……”

  算了,也挺可爱的。

  为了避免顺子留在宫里会暴露,连隐炼离开皇宫前还特地去延和殿接他了,结果顺子死活不肯跟着走,连隐炼无法,跟他确认了一下聂临风帮忙完成任务的确是算数的之后,便自己回了将军府。

  他以为自己把工作推了,接下来几天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但等回到将军府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才进门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连隐炼已经拒绝了两个上门说事的官员,第三个他实在推不掉,只能放人进屋了。

  但他能怎么办?只能把这官员说的话记着,准备再挑个时间复述给聂临风听。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回,他已经有点头昏脑涨,怕记岔了,便用笔在纸上注几个关键词当小抄,还得在旁边把人名标上,好对号。

  被折腾了一天,傍晚听见有人敲窗,连隐炼整个人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就差直接说“不在”了。

  但门外的人似乎没有要等他回复的意思,直接就翻窗进来了,差点没把连隐炼吓蒙。

  那人进屋后行了个礼,随即走到连隐炼身旁小声道:“皇上今日将殿内伺候的人换了,还有几个侍卫,都是崔大人的人。”

  连隐炼:“……”敢情你就是那个躲我屋顶还天天打小报告的?

  连隐炼看着他的目光幽怨得都要化作实质了:“以后不用盯着了。”那人闻言一愣,没来得及细问,眼前的人已经风一样消失在了屋里。

  对于聂临风监视自己的事,连隐炼多少是有点不开心的,但那是之前。

  聂临风的生活里撇开工作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还要应付一个荒唐事层出不穷的昏庸皇帝,今天他自己试了一下聂临风的生活,只是这样半天,他已经觉得累死了,何况聂临风天天这么过。

  所以他派人偷偷盯着自己才是正常的,换了他,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但……这不妨碍他不想再受聂临风受的苦了!

  延和殿。

  福瑞正守在屋外,看见连隐炼来了,立刻躬身行礼:“王爷。”

  连隐炼点了一下头,直接进了殿内。

  彼时聂临风正在批折子,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一下便问道:“怎么过来了?”

  “逃难!”连隐练说完直接坐到罗汉床上,随手捻了块糕点吃,“好多人来找你,我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谁?”

  “唔……王大人、李大人、许大人……还有你让他躲我屋顶那个。”

  “知道了。”聂临风点点头,没多问,目光又重新放到桌上的折子上。

  连隐炼见状奇怪道:“你都不问问我他们说什么了?”

  “大概猜得到。”聂临风道,“明日上朝再问。”

  连隐炼:“……”那他记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连隐炼道:“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么?”

  “说。”

  “我今晚能住这吗?”连隐炼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聂临风直接甩个白眼给他。

  聂临风手上一顿,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点,语气却依旧淡淡:“这是你的寝殿,你想住不用过问我。”

  连隐炼暗暗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又拿了两块糕点走到书桌前,一块给聂临风,一块自己吃,眼睛盯着他正批的折子。

  嗯,看不懂。

  连隐炼扫了几眼就放弃了,出声唤福瑞进来,让他准备晚膳。

  吃饭的时候聂临风也没闲着,手上还捧着折子在看,看的连隐炼都有点心虚。

  敢情他推了那么多工作给聂临风。

  但改是不可能改的,改了他得被顺子罚死。

  于是他便殷勤起来,给聂临风夹菜舀汤,搞得聂临风特别不自在。

  等夜深一些,准备沐浴时,连隐炼就尴尬了,他坐在浴桶里,目光总忍不住想往下瞟。

  虽然聂临风的身体是他在用,但他怎么就莫名有种自己在偷看人洗澡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聂临风的身材是真的好,倒三角,腿长腰细,标准的八块腹肌,全身连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再往下……也挺好,他这身体,简直是男人的的终极梦想。

  再想想自己,连隐炼忽然有那么一点点想锻炼下了。

  他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到桶沿上,唤道:“聂临风。”

  “嗯。”

  “你要不要趁现在用我的身体练练武?”

  他问完,屏风对面的聂临风明显沉默了一瞬,无奈道:“就算我用你的身子练武,你回来了也不会,不过……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我才不要。”连隐炼摇头拒绝了,“我就是想锻炼锻炼身体……”

  他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硬邦邦的肌肉,多阳刚!

  聂临风闻言却是笑起来:“三两天,便算锻炼了?”

  “锻炼一天算一天。”连隐炼说着闭嘴,懒得再跟他辩,工作狂跟咸鱼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

  沐浴完,连隐炼从浴桶里出来,但他对着这身体实在有点耳热,胡乱擦了一下就披上衣服出去了,却正好撞见在脱衣服的聂临风。

  连隐炼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自己方才那些胡思乱想,耳朵热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不别、别洗了吧……”

  “这可是你的身体。”聂临风动作顿下来,无奈道,“你确定不洗?”

  “就是我的身体才不想洗,谁知道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

  连隐炼说着一顿,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聂临风的吻,他都那么对待自己了,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不会真干出点什么来吧?!

  想到这连隐炼更觉不妙,连忙道:“还是我自己洗吧!”

  “你确定?”

  “确定!”连隐炼重重点头,表情看上去不像要去给人搓澡,倒像要慷慨就义的。

  聂临风看得又头疼了,他还是看不惯自己的脸摆出这种表情来,只好撇过眼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等真的入浴,连隐炼又后悔了。

  帮自己擦背倒是还好,但用别人的身体帮自己擦背,这简直尴尬到令人窒息,尤其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装的还是别人的魂,就更尴尬了,一时间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了这份工作,然后逃似的躲到了床上。

  而聂临风,由始至终神色都很淡,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连隐炼的身体正“掌握”在他手里让他更兴奋,还是连隐炼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洗澡更让他兴奋,又或者两者皆有。

  但这种兴奋在看见盖着被子在床上扭扭捏捏的连隐炼时,又平息了许多。

  他不能吓到他的念念。

  聂临风走到床边,伸手轻轻在连隐炼背上拍了拍,哄道:“睡吧,别累着了。”

  连隐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道:“这话不该跟你说吗?我今天什么都没干,不累。”

  “我也睡,不然你的身体会累。”聂临风弯了弯眼睛,在连隐炼身边躺下,两人之间隔了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近得像相拥,也不会远得不可及。

  连隐炼脑子里还是聂临风那句话,他想了很久,久到屋内的烛火都熄了,久到福瑞无声推出去,带上了门。

  就算在这种时候,聂临风顾着的,也是他的身体吗?

  连隐炼翻了个身,他看不见聂临风,却能感觉到他就在那,就像一个守护神一样。

  虽说原著里聂临风杀了自己,但他穿过来到现在,聂临风从来都没伤害过他,相反的还对他很好。

  尽管这种好,只是他偷来的。

  对聂临风来说,他是他心里的“念念”,所有的温柔爱意给的,都是那个“念念”,他只是藏在这个身份下一个卑劣的小偷罢了。

  如果脱去这层身份,对聂临风而言,他又是什么呢?

  “聂临风。”

  “嗯?”

  “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连隐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得轻松,好像只是闲聊那样,但心却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同时也有些雀跃。

  害怕听到答案,却又好奇答案。但聂临风没有回答他,有的只是同黑暗纠缠得让他有些窒息的沉默,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以至于忽然失聪,错过了那个答案。

  于是他侧耳仔细听,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聂临风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响起,好像很远,又好像响在耳边,温柔又坚定:“念念,你在我心里,是永远无可取代的第一位。”

  那瞬间,连隐炼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心脏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异样的情绪便从那缝隙里流进来,又酸又涩,咽得他喉咙生疼。

  又是念念。

  又不是他。

  如果是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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