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冥中行(八)_穿成反派病美人被男主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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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冥中行(八)

  33冥中行(八)

  没错,沈夜对着纪泱冰冰凉的身体,说出了“庄主人”三个字。

  紧接着,就又出现了咄咄怪事——已死亡多时的纪泱,竟像是听到了沈大人的话,眼球仿佛在紧闭的眼皮下微微转动,睫毛也跟着轻轻颤抖。

  这位鸿胪寺少卿、纪子渊纪大人,早在数个时辰前,就该魂魄归西了。

  可当下来看,他貌似……也并没有死得如旁人料想得那般透彻。

  或许,还能抢救抢救试试?

  只歘地一下,沈夜握着匕首的首,已从纪泱身前抽离。

  那柄插入纪大人身体的匕首,就这样被沈夜拔了出来。

  胸前又沁出一滩血渍的那一刻,纪大人的眼睛,也缓缓睁开,就此与沈夜四目相对。

  纪泱面色虽苍白,但睁眼瞬间流露出的眼神,瞧得出神识清明。

  纪大人,当真起死回生了。

  “执掌锦衣卫万人之众的指挥使大人,沈曦行,你的确让我刮目相看。”这个看起来受了不治之伤的人,这会儿讲起话来,不说中气十足,却也不至于奄奄一息。

  王霆、高彻、刘芾三人就坐在他对面,他望一眼那三人一动不动的躯体,不论是对三人的不幸逝世、还是对自己的死而复生,都出奇地一点不惊讶,反倒像是对此情形早已了如指掌一般。

  沈夜瞳光如深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将纪泱眼中的光华卷进了海底暗涌的激流。

  他瞧了瞧从纪泱胸前拔出的那柄匕首,沥去匕首上的血渍,将之收入袖中,又垂目看看纪泱前胸的伤口,不着痕迹地一笑。

  “纪大人,那匕首虽将你刺伤,可巧妙避过了你心脏附近所有的要害,所以你这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休养上两三个月,也就恢复如初了。”沈夜以眼神示意纪泱,让他按住伤口止血。

  他随后又道:“下手分寸拿捏得如此精准,让你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假死状态,然后伪装成与王霆高彻刘芾三人同一处境,用以迷惑那三人的神智,让他们对鬼魅作祟一事深信不疑……不愧是他。”

  “他?沈大人指谁?”纪泱脸上阴晴不明,凝视着沈夜的神色,不像看敌人、也不像看友人。

  “那个拿了纪大人的银钱、替纪大人你行凶的人,”沈夜一如既往地眸光冷冽,“往生楼无念阙之主,萧弋。”

  纪泱陷入良久的沉寂,不知是在追思过往还是仅仅在出神。

  过得半晌后,他才又肃穆地望向沈夜,可惜仍旧几度欲言又止。

  这一夜月明星稀,沈夜推开厅中近门的窗户,使得月华洒入室内:“纪大人,这座清源山庄为你所建,为设此局,你已筹谋多年,现今到了实施阶段,你甚至不惜自损,将自己也置身局中。是这样没错吧?”

  纪泱一侧的眉目被月光照着,分不清是哀是喜,另一侧则隐在暗影中,更瞧不出是悲是欢:“沈大人,你是如何得知,我就是这山庄主人的?”

  沈夜转回身来面对纪泱:“萧弋扮成秦绯踏入山门,你二人视线接触之时,与其他人都不同,当时我心里已有疑虑。后来见你遇刺,凶手却是萧弋,我便已猜到,或是你在暗中故布疑云。

  “那件一旦穿上就会掩盖形体的黑袍,也属佐证。我初到燕京时,刚好有海外使臣进京朝贡,向宫中进献了其国中的珍宝,这当中有种特殊的布料,在黑夜中人眼几不可视。鸿胪寺向来负责接迎他方来使,那么,能从贡品中拿到这种特殊料子制成服饰的,也就只有身为鸿胪寺少卿的纪大人你了。”

  沈大人凭栏抱剑,一身孤清:“我到燕京时间虽不久,却也听过朝野中的许多传闻。太/祖开国,高宗守业,纪大人的先祖自高宗皇帝起便在朝为官。近百年来,纪氏能人辈出,一直是京师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而神策军上将温崇放同样出身世族,纪家与温家世交多年。令尊与神策军上将温崇放在年轻时,就曾有同窗之谊。所以,你到开阳书院读书前,应该已经与温崇放的两子相识。”

  话到此处,沈夜稍事停顿:“纪大人,你将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三人邀至这座清源山庄,目的,就是要为死去的温铭复仇。”

  纪泱似已默认沈夜所说,并没有发出任何反驳。

  沈夜遂又道:“纪大人,那条联通前山的吊桥,绳索也是被你提前割开了豁口。过桥的人一旦多了,绳索便不堪重负,到了一定时间,桥自然会断裂。你这么做,就是为了保证,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三人,会被困在山庄内无法离去。”

  纪泱别过了那半面曝于月下的脸。

  沈夜的目色,却比窗棂上的月华更为冷清:“一开始装鬼唬人的也是纪大人你。你依次惊吓了刘芾、高彻、王霆,直到后来,萧弋成了你的帮凶,助你将那三人一并带入了那间密室中。你在三人之中鱼目混珠,萧弋则代替你扮做了温铭的鬼魂。”

  纪泱整个人都好像遁入了黑暗中,又过去多时,才徐徐问道:“沈大人,可否容我询问,你何以会识得无念阙的萧司非?”

  沈夜也不隐瞒,与纪泱言明:“去年金陵城的那件要案,纪大人理应听闻。那个人,曾在此案中帮过我不少。”

  纪泱轻哂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我失虑。”

  萧弋这时虽然人不在现场,但沈夜与纪泱的对谈,也已透露了事实。

  还在冬日里的燕京时,那天为见上萧弋一面、专门等在往生楼前玄渊岸边的人,正是纪泱。

  “萧司非是性情中人,却又与我认知中的江湖人,很不一样,”纪泱眉眼微垂,带着几分自嘲道,“沈大人被王驰风那三人牵绊住时,我曾与萧司非在山庄后苑见面。那时他同我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的才干满朝文武有目共睹,他劝我爱惜羽翼,不要让自己手染鲜血。若我非取那三人的性命不可,那么那些见不得光的污浊事,就不妨交由他这种江湖草莽来做。”

  纪大人说着话,视线又再落到王霆高彻刘芾三人身上。

  他一手捂着前胸,一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想当年,家父多方奔走,耗尽心力,才换得温家兄弟侥幸生还。温家大哥被送入宫去的那一日,跪下苦苦哀求我,要我替他照顾好幼弟。我也一直将温铭,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王霆,身体正不住下滑。

  沈夜见状,便从窗边走回厅堂正中,将王霆的身体扶正摆好,调整到原来端正的坐姿。

  他随即又问纪泱道:“纪大人,温铭刚到开阳书院读书的时候,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以及你,一开始,你们与温铭的关系,都应该是很好的吧?”

  纪泱闻言蓦然一怔:“沈大人,你怎会知道这些?不错,本来我们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驰风他们也都很体谅温铭,从没嫌弃过他。知他行动不便,残腿不能久站久走,他们便时常帮他跑东跑西,夫子交代扫洒课室时,大伙儿也都会轮流代他值守。”

  沈夜凝眸:“那三人与温铭关系骤变,可是有变故发生?”

  纪泱紧锁眉心:“是,自从老夫子年迈隐退,那年轻的夫子来到书院,一切,就都变了……”

  “年轻的夫子?”沈夜音色清湛而冷厉,“孔承儒?”

  纪泱错开眼,在黑暗中面露悲痛。

  沈夜静道:“果真是这样,难怪你除了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还邀请了你们曾经的老师,孔承儒。”

  纪泱将拳头狠狠砸向座椅扶手:“这些年来,我一直恨透了自己。我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为了维系与驰风他们的关系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恨温铭找我诉苦时我却选择逃避、选择劝他忍让!我真的好恨,好恨自己没能照顾信守与温家大哥的承诺,没能照顾好温铭!那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在我面前……”

  他紧绷下颌,却又因牵动伤口而满眼苦色:“所以,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那匕首所致的锥心之痛,便是我对自己肉/体的惩罚……”

  沈夜静默瞧了纪泱半刻,又透过窗户,举目远眺天边的月色,若有思忖。

  再过须臾,他便打开了这间厅堂的大门,面向外间,似要离去:“纪大人,现如今看来,你已得偿所愿。”

  却听纪泱急道:“沈大人请留步!那往生楼无念阙的萧司非用心虽好,我却要辜负于他。沈大人,我仍为此事主谋,罪不容诛,我一早决了心意,见到驰风他们得了应得的报应,我就甘愿认罪伏法。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将沈大人你也邀请到这里。”

  沈夜却没有回头,只背对纪泱道:“纪大人,当初谋划清源山庄此事的人,其实,应不止你一人吧?”

  纪泱眉宇当即一紧:“沈大人在说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来同谋?”

  沈夜淡漠应道:“纪大人,你大约还不知,我早在燕京时,就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件。那信中言道,开春之后,位于荆州府的清源山庄,将会有大事发生。信上的字都是剪贴拼凑而成,不可辨认笔迹,但所用的信纸,不是不能查明来源。而我到达江夏后不久,便也收到了清源山庄主人、也就是你发来的请柬。若纪大人没有同谋,那寄信给我的人,岂非未卜先知的神仙?”

  “……”纪泱的呼吸变得些许急促。

  沈夜摇头道:“纪大人,还有一事,你也不知。你聘请的管家与仆役等人,实已被人冒名顶替。我们昨日起见到的老管家与小厮,都是江湖上的杀手流寇假扮的。他们才是真的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做。若非萧弋对他们下了超出寻常分量数倍的迷药,现在与你对峙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沈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位同谋,根本将你与王驰风高历明刘茂正等人视为同类。他也许只是想着利用你的手来除掉那三人,然后,再一并也将你除掉。他很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活着离开此地。”

  “他——”

  “纪大人,那封信件所用的纸张,来自宫中。”

  沈夜的话,仿佛在瞬间将纪泱击垮。

  “我不信……他……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失声垂泪,过不多时,却又自顾自地痴笑道,“不,我有过在先,纵使他真的这般对我,也是我命该如此,怨不得他……”

  沈夜聆听着身后纪泱的哭与笑,似微有动容,终是转回身来,又走到纪泱身旁。

  纪泱抬起婆娑泪眼,手指碰到沈夜的衣袖:“沈大人,你可知孔承儒与萧司非,现都在何处?”

  说来不巧,孔孟此时身处何方,他自个儿兴许也不清不楚。

  清源山庄的后山险峰高耸,茂密的林木树影森森。抬头看,瞧不见丁点的月光与星辰;低头看,遍山的荆棘与乱石,只教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林中暗无天光,压根辨不清方位,穿行于其中的难度,不亚于登天。

  孔孟的行囊不时便被横七竖八张牙舞爪的树杈子勾到,他使劲儿踮起脚尖想上手去拽,却不料踩个了偏,脚下一滑,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山地混杂着各种尖锐的碎石、湿漉的泥沼、带刺的草棘,孔孟的屁股蹲还没摔踏实,身体就又坐滑梯似,一溜烟沿着倾斜的山体飞速下滑。

  直到撞上某棵赫然停在前方的歪脖子老树,孔孟才算是被迫停止滑动。

  然而,这并不是说,停下来就比接着滑要幸运。

  孔孟撞上树干时,两条腿是岔开的。

  他能停下,也正意味着断子绝孙之痛的到来。

  血肉之躯一路碾过乱石与京畿,他的后/庭同样惨不忍睹,一屁股血渍呼啦。

  孔孟声泪俱下,恨不能把下辈子下下辈子要吃的苦痛都一并嚎了出来,几度挣扎,却仍没能起身。

  未知过去几时,茫茫黑夜中,一双幽白颀长的手,不知忽然打哪儿冒了出来,伸到孔孟腋下处将他托住,轻巧地施个力,将他调转个方向,让他靠坐在树下。

  孔孟勉强睁大眼,瞧见来人的面目,表情却像在窜稀。

  “夫子,您为什么如此想不开,非得三更半夜的,往这深山老林里头跑?”萧弋声音清清凉凉,瞳光昭昭郎朗。

  作者有话要说:九敏,这么清水的文,章章待高审,一声叹息

  早就想把字数补上来,结果一进审核就没法修改了,点烟.jpg

  这个副本还有一点就结束了,就除了校园暴力可能还涉及到另外一个方面(小心翼翼),你们猜到是什么了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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