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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廷川被郦南溪这句话问得哭笑不得。不过,经了这一遭,方才浓烈的欲|望好歹稍微舒缓了一点点。

  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伏在她颈旁静了许久,这才翻身而下,躺在了她的身边。探手将小娇妻搂在怀里,重廷川给她轻揉着腰背。

  感觉到郦南溪全身都在紧绷着,重廷川问道:“怕了?”

  郦南溪点点头,在他怀里缩了缩。靠近之后,发现他其实还未完全平静下来,尚还大喇喇的立着,就又往后退了点。

  重廷川一把将人重新抱紧在身侧,在她发顶落下个轻吻,笑道:“我答应你今晚不碰你就是。”

  郦南溪大大的松了口气,全身渐渐放松下来。

  重廷川被她这般的反应弄的没了脾气,叹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小丫头好似挺怕那夫妻之事?

  总得找个好些的办法才行。

  “明儿我去找找张老太医。”重廷川道:“他应当知晓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郦南溪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要找他说什么?”

  重廷川本还没觉得自己那话有什么不对,瞧她又羞又窘还很担忧的模样,知道她想岔了,忍俊不禁:“自然不会说起你我之间的这些事情。不过问他要些药罢了。”

  郦南溪想了想,觉得以重廷川的脾气,不见得旁人问他什么他就会说什么,这才放心了稍许。

  这一晚,重廷川一直给郦南溪轻揉着腰腹和腰后。

  郦南溪后来身子舒坦了许多,就在他的掌心不断传到她身上的暖度里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重廷川力度掌控的正确,还是说他坚持不懈给她按揉那么久起了作用,第二日的时候郦南溪果然舒服了许多。

  这天是九月初一,是到旧宅里请安的日子。她需得去老太太那边走一趟。

  临行前,郦南溪让郭妈妈留在了石竹苑,又特意叮嘱了些话,这才往中门而去。

  老太太正说着二老爷前些日子生病的事情,看郦南溪来了,显然十分欢喜,接着说了几句话后,又与屋里人说道:“老二这回能好,多亏了川哥儿媳妇去找了张老太医。”

  郦南溪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祖母言重了。”

  重老太太笑道:“事实就是这样。”

  今日人多的稍微多些。平日里来的最早走的最早、郦南溪没见过几回的大奶奶蒋氏还有二奶奶何氏都也在。

  郦南溪和她们一一见了礼,这才落了座。

  蒋氏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侧首与老太太道:“六奶奶这般的好,祖母可是能够放心了。”她又与郦南溪道:“弟妹怕是不清楚,老太太往日里时常念叨着不知六叔何时方才成亲,镇日里担忧着。自打你进了门,这些话才算少了些。”

  她是老太太的亲侄女,老太太待她素来亲厚,所以蒋氏很多话都能够讲得。

  不过郦南溪还是有些诧异。往常的时候蒋氏待她并未这般热络,今日说话这样亲近,倒是难得。

  蒋氏今日穿了件黛色撒花团云纹圆领衫,披着冰蓝色镂花仙鹤纹薄烟纱玉锦,很是端庄大方。

  郦南溪稍微看了她两眼,如今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没说话,只微微低着头抿着嘴笑,好似害羞。

  重老太太说道:“就你这张嘴利。川哥儿媳妇若是被你说得不敢往我这里来了,我可不依你。”

  老人家唤了人来奉上茶点,与郦南溪道:“我知你一定会来,就让人准备了些江南的点心。我们吃不惯,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郦南溪没料到老太太竟是特意为她考虑过了,忙起身道谢。

  旁边何氏拿了帕子掩口笑道:“六奶奶可真是个多礼的。与国公爷倒是不太一样。”

  她这话一出来,就有些冷场。谁都知道重廷川脾气不好,不过大家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谁敢让他知道自己讲过这些话?

  偏她凑着六奶奶在的时候提这个……

  旁人都自顾自的去做旁的事情,谁也不敢去接何氏的话茬。

  何氏偷眼去看老太太,见老太太好似也有些不悦,就赶忙住了口,端起茶盏了喝着。

  何氏与蒋氏不同,在老太太跟前没有蒋氏那么轻松自在。不过,二太太徐氏与蒋氏不甚亲近,更为疼爱何氏,所以何氏不对着老太太的时候倒是十分放得开。

  徐氏朝何氏看了几眼。

  半晌后搁下茶盏,何氏侧首与郦南溪道:“六奶奶平日里若是无事,不妨到我那里坐坐。我平日也没甚事情,除了照看大姐儿也没什么忙的。”

  重令静是何氏之女。重家两房并未分家,是以国公府和旧宅的孩子们依然两房一起序齿。

  何氏今日身穿刺绣蝴蝶暗纹提花绡鸡心领偏襟锦衣,又着缕金祥云纹百花裙,比起蒋氏来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俏丽。

  郦南溪原先在二老爷生病之时前去探望的时候,见过在旁侍疾的何氏,与她说过话,不过并不算熟络。如今看何氏这样相邀,郦南溪就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只道:“多谢二嫂。改日我定然前去叨扰。”

  这个“改日”,却不知是何事了。

  何氏倒也不恼。她不过是被婆母警告了下所以补救下说几句话罢了,并不是真的想邀了郦南溪去。如今被拒绝了,她反倒高兴,只随口“嗯”了声就转而往旁边寻了五奶奶吴氏说话。

  二房的三爷是少年时期亡故。四爷和八爷却是幼时就没了。三个都是庶出的孩子。

  郦南溪多看了徐氏几眼,这就收回了视线,静静望着脚前三尺地。

  这个时候蒋氏正在和老太太说话:“……六奶奶既是来了,少不得要多准备着些。”

  郦南溪话只听了半句,十分不解,也没藏着自己的疑惑,毕竟越是拖下去越是不知道对方在说自己什么。她就当即问道:“不知大奶奶指的是什么事情?”

  “做冬装的事儿。”没等蒋氏开口,重老太太已然说道:“你们各自做的,是你们各自做的份儿。我这边还给你们每人每季准备两身衣裳,是断然少不了的。”

  “多谢祖母。”郦南溪笑道:“那这两身衣裳是您给定样子,还是说能让我自己选花样子?”

  话语中并未说布料的事情,只因既然老太太说了是她给孩子们来准备的冬装,想必布料是老太太择好了的。

  蒋氏说道:“花样子去我那里选就行。单看六奶奶什么时候方便就好。六爷的您也一起择了吧,问他的话他也不见得会理睬我。”

  郦南溪发现,何氏提起重廷川的时候十分疏远,蒋氏说起重廷川的时候,显然要自然且亲近一些。

  郦南溪心里有了数,颔首道:“那我给六爷一起选了。”

  蒋氏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又坐了会儿就各自散去。

  老太太当先出了屋子,然后是太太们,紧接着是奶奶们和姑娘们。

  郦南溪走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几声轻唤给叫住了。

  回头看是重芳菲,郦南溪心里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就没有行过去,而是直接问道:“不知五姑娘有何事情?”

  重芳菲走上前来说道:“前些日子我问六奶奶会不会去梅府,六奶奶说不会。转眼您又去了,是也不是?”

  这话说得有些尖锐带刺。郦南溪自然回答的时候就不太客气:“当日我和梅三郎说话的时候,五姑娘是在场的。而后老太太做主答应了我去梅家帮忙的事情,五姑娘也是在旁听到了。既然如此,你问我这些,又是何意?”

  重芳菲之前看郦南溪性子娇软好说话,就特意来叫了她。但她没料到郦南溪竟然私底下是这般的脾气。字字句句都不带刺,却还扎的人难受。

  重芳菲四顾看看旁人没有离得近的,就与郦南溪道:“我也不是诚心寻六奶奶麻烦。只不过上次托你的事情,你给拒了,我这心里总想着欠了旁人一个人情,心里过意不去,总是个事儿。想着六奶奶时不时的会去梅府,就想拖了您给梅家二公子带些东西去。”

  郦南溪没料到重芳菲还揪着那件事情不放手。而且,再次来寻她,还是为了那事儿。

  郦南溪稍微退后半步,和重芳菲拉开了些距离,不过声音却是压得低了些,与刚才重芳菲说话的声量差不多大。

  “若我没记错的话,五姑娘已经订了亲,来年就要出嫁了。原本私相授受就是不对,更何况五姑娘是待嫁之身,这样恐怕更是不妥。”

  “所以才想求了六奶奶,我不过是想感谢……”

  “这更不行。”郦南溪断然拒绝:“我已是嫁做人.妻。该有的分寸,我还是有的。”

  重芳菲的脸色瞬间万变。在她听来,郦南溪最后这些话,简直是在讽刺她不懂分寸。

  郦南溪自然是看出她神色不佳。但,无论她怎么想,郦南溪是铁了心的要将这话摊开来说了。不然的话,往后这重芳菲有事没事又挨过来,到时候即便自己没做什么,怕是都要有理讲不清。

  不过,刚才说起重芳菲将要出嫁的事情,郦南溪这便想起来,五姑娘明年出嫁,四姑娘重芳柔的亲事却还没定下来。

  最近重芳柔太安静了,不论是去梁氏那里,还是来老太太这里,她都十分恭顺,一句话不多说,一个字儿不多言。安静的让国公府众人几乎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存在。

  这可是有些蹊跷。

  郦南溪决定让人好好的留意着重芳柔那边。

  她倒不打算插手重芳柔的事情,只不过,重芳柔那里如果又了什么动静,她一定要有所准备,届时能够将自己和重廷川能够完全撇清出去。

  郦南溪前行了几步,就见六姑娘重芳婷正等在门旁。

  “六奶奶没事吧?”重芳婷担忧的看了看她,又踮着脚朝重芳菲离去的方向遥遥看了眼,将手半遮着口凑到郦南溪耳旁,“五姐姐她脾气不太好。六奶奶可得担待着点。”

  重芳菲是嫡出,而重芳婷是庶出。平日里徐氏不太管着这些庶出孩子,故而重芳婷的性子没被拘着,颇为活泼。只不过提到嫡姐的时候,她的言语间还是带了些小心翼翼。

  郦南溪笑了笑,说道:“无妨。”这便朝重芳婷微微颔首,举步离去。

  郦南溪离开的方向与重芳婷她们并不相同,是往中门那边去。又因不想和梁氏还有重芳苓她们遇到,所以这一回郦南溪走的是当日第一回来的时候与重廷川一起行的那条道。

  这路颇为幽静,等闲没有人过来。却也因了来的人少,而显得更为清净幽宁,空气也更为清新些。

  举步而去,行出几丈远,就听后头有人轻唤。郦南溪驻足停留,便见老太太身边的吕妈妈快步行了过来。

  “六奶奶请留步。”吕妈妈说道:“老太太在香蒲院的厢房正等着奶奶,有话要和奶奶说。”

  这话让郦南溪有些意外。平日里老太太若有什么事情,只说一句将她留下就好。这一回却特意让吕妈妈来叫了她过去。而且还不是在厅里。

  转念记起自己来旧宅这边想到的事情,郦南溪心里有了些数。她侧首和金盏说了几句。金盏会意,领命快步往中门那边去。

  郦南溪这才跟了吕妈妈回香蒲院去。

  过香蒲院院门的时候,门口有好些个丫鬟婆子都在做事。

  吕妈妈声音如常的说道:“老太太说了,这次有好些布不错。刚才六奶奶走之前忘了让您选一选,这一回过来可是好好挑下才行。”

  那些话显然是说给旁人听的。郦南溪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含笑点了点头。

  厢房门上挂了厚重的帘子。掀了帘子入内,顿觉温暖了许多。

  老太太端坐在屋中桌旁的太师椅上,见郦南溪过去,就招手让郦南溪挨着她坐了。

  “这些是你母亲送过来的。”老太太指了跟前桌上那一摞册子说道:“都是你父亲留给川哥儿的。我知你可能一下子没法接手这么多的事情,往后你若是无事,就常来走走,我和你多说说话。过上些时日,就也熟悉了。”

  重老太太之前就说过,要将侯爷留给重廷川的那些田铺交给重廷川的事情。

  郦南溪会意,说道:“谢谢祖母。往后就要麻烦您了。”

  重老太太笑道:“客气什么。你这孩子,有时候就太多礼了些。”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金盏去而复返。听闻金盏在外求见,老太太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就让金盏进了屋。不过比起上一回过来的时候,金盏的手里多了个布包袱。

  郦南溪让金盏将包袱留下,让她退了出去,这才亲自将那包袱一点点解开,将布摊开,把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老太太往里头看了一眼,颇为讶异,“这是——”

  说到此,郦南溪有些歉然的压低了声音,“祖母不瞒着我,我也就不瞒着祖母。这些是福来布庄还有其余几处店铺的账册。”

  “账册?”

  “是。”郦南溪轻声说道:“太太那边有一份账册,是各处铺子交上去的。这一份,却是几个铺子自己所用。只不过不太全,仅有几本而已。”只是仅有几本也足够让人能够发现其中藏着的许多问题了。

  先前她还未来请安的时候,就想过老太太许是会说起那些田庄铺子的事情。故而与郭妈妈说了句,让她守着那些账簿,看好了。后得知老太太果然要私下里见一见,郦南溪就遣了金盏去郭妈妈那里拿。

  重老太太初时见到这些账簿还未有什么想法。听闻郦南溪这样说,她的神色就开始凝重起来。

  两份账簿如果相同,川哥儿媳妇何必再拿了那一份店铺里的过来?

  想必是其中有很大的不妥。

  重老太太轻抚着包袱里最上面的那一本,声音有些发沉,“西西是如何拿到这些东西的?”

  各个店铺里的账册,看管的尤其的紧。为何她能将此物拿了来?

  郦南溪答道:“是万管事交给我的。”

  她这话倒是也没有说错。东西确实是完全给她拿过来的。前些日子她来葵水的时候身子不舒坦,一直未曾出门。这些账簿是肖远给了万全,由万全悄悄带进府里给她的。

  不过这话却是重廷川教给她说的。

  老太太做主让梁氏将田庄铺子还回来的事情,郦南溪自然是告诉了重廷川。

  重廷川知晓郦南溪让肖远在查这些,斟酌过后,他就和她说了这番说辞,让她这般对老太太讲。

  “你在后面做的这些,无需让老太太知道。肖远和我们的关系,也不必让老人家晓得。”重廷川与郦南溪道:“万全有什么样的本事,老太太有六七分的把握。你只管将事情推给万全就是。”

  这样一来,老太太应当就认为事情是重廷川吩咐的了。

  郦南溪知晓重廷川这般做法是想保护她。他将事情全部揽下,就是免得老太太认为她管的太多对她有意见。

  他既然要护着她,她自然也乐意让他护着。

  郦南溪就笑着挽了他的手臂,笑着说“好”。

  如今老太太问了起来,郦南溪便将话按照重廷川的说法依样讲了。

  重老太太的神色和缓了些,与她道:“万管事确实是个能干的。不过,他肯将这些给你,也是难得。”

  谁都知道,万全向来只听重廷川一个人的。如今他将这般重要的东西给了郦南溪,一来说明万全肯听郦南溪的。更重要的是,这说明重廷川信任郦南溪,所以,万全才肯听命于她。

  郦南溪不知晓老太太片刻间想到了这些,微笑道:“万管事听六爷的。六爷让他给我交给祖母,他自然给了我。”

  这话却正好证实了老太太刚刚的那些猜测。

  重老太太的笑容愈发和蔼了些,拉了郦南溪的手挨着重新坐下,“你们两个,一个太忙没时间。一个没接触过不懂得。如今有了两份,更是难办。好在我懂得这些,少不得要帮你们看一看。只不过我年纪大了,有时候眼睛看不甚清。你若是无事,就帮我来念念数。”

  郦南溪笑着道了声“好”。

  她看老太太看账簿的时候下意识探出手去,好似是在寻着什么,就起身到旁边的案几旁给老太太倒了杯茶,搁到老太太手边能够拿到的位置。再给自己倒了半杯快速喝了,这就沉下心来与老太太一同翻阅着。

  重廷川原本打算的是下了衙后去张府一趟寻张老太医。待到得知张老太医今儿当值后,他倒是省了功夫,直接往太医院去。

  与上一次来这边寻张太医的时候不同,今日太医院里没甚旁的事情,太医们就都凑在了屋子里。

  满满当当一屋子十几张桌子,三两个人凑成一堆。有的在讨论着草药的药性,有的在辩论着某些疑难杂症究竟用什么药更快更妥。

  当中最显眼的那个位置,便是太医令张老太医的。这一处倒是清净的很,只老人家一个人在那边奋笔疾书,没有人前来搭讪说话。

  重廷川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太医院内,满屋的喧哗就滞了一瞬,而后众人纷纷上前寒暄行礼。

  “左统领。”

  “国公爷。”

  “大将军。”

  叫什么称呼的都有。不过,左右都是他就对了。

  重廷川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径直朝张老太医那边寻去。

  大家一看他是找太医令的,便未过多叨扰,很快就三了去,各自继续忙自己先前的事情。

  这几天天气转凉,太子殿下微有咳症。张老太医正给他拟着方子,十分专注。就连屋里人都在谈论什么、屋里又来了什么人,全都没发现。

  看他在凝神细思,重廷川就没有开口打扰。拿了张椅子自顾自的在张老太医跟前的桌子旁坐了,顺手拿了本医术在手里翻看。

  可巧的是,他拿的这本书,正好是讲女子身体的。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子。且,时常有女子初次被皇上宠幸。那般初次的疼痛症状因体质而已,有的很重,有的很轻。这些,俱都有提起。

  重廷川斜睨了一眼,见张老太医依然在奋笔疾书,没有理会他,就悄悄翻到了女子体质特殊,十分怕疼的那几页,仔细读了读。待到看完后,就不动声色的把那书给重新放了回去。

  张老太医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看到桌案前的高大身影,老人家很是吃惊,奇道:“国公爷怎的来了?”说罢,又让旁边伺候的宫人给重廷川上茶。

  吩咐完了,他才发现重廷川跟前已经摆了茶。哈哈一笑后,张老太医让那宫人不必备茶了,捋须问道:“不知国公爷有何事让老朽去办?”

  重廷川倒也没有绕圈子。

  想到刚才在书里看到的一物,他就直截了当的问道:“听说宫里有个药膏,对治愈伤处很有奇效,叫做玉清膏。不知张大人这里可有此物?”

  “玉清膏?”张老太医笑道:“确实有此物没错。只它并非是愈合伤处用的,而是女子所用。”

  重廷川一看他那笑容,就知这小老儿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但他不肯给,重廷川也拉不下脸去问旁的那些不熟的太医去要。即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很容易就能把东西给弄来。可要旁人知晓了他来太医院要那东西……

  嗯,堂堂卫国公的颜面何存?!

  重廷川轻咳一声探身上前,一手握拳,半掩着口说道:“便是给女子用的。”

  “哦?”张老太医半眯着眼,“不知国公爷要拿了这药给谁用?”

  听了这话,重廷川怒了。他从始至终都只那小丫头一个人,偏这小老儿还要说这种话!

  他当即起身,转身欲走。

  ——张老儿不给就罢。大不了他让顾鹏玉来帮他要。到时候自家女婿来讨这个东西,看那张老儿还卖关子不!

  张老太医赶忙走出了桌后,绕到前面去叫他,“国公爷何至于发怒?”

  虽然重廷川脾气不好,但是对他们这些老熟人的时候还很能放得开。往年的时候偶尔开几个玩笑,卫国公都根本没有在意。今儿这是怎么了。

  转念一想,老人家有些了然。

  怕是上回在重家旧宅看到的那位娇滴滴的国公夫人,已经被这一位放在心尖上了。这才使得随便开了个顽笑,言语间说的意思好像他房里不只他夫人一个,怕是都不行。

  张老太医看重廷川依然要走,笑道:“我手边刚好有一盒新做成的。那药都是用的顶好的药草。原本是宫里的一位娘娘想要,托了我特意做来。国公爷若是不想拿的话,过了今日这一盒可就不在我手上了。”

  重廷川脚步一顿,冷冷的回头看了过来。看张老太医神色认真不似方才那般开玩笑,他才转了回来。走到张老太医跟前,抬指叩了叩那桌案。

  张老太医了然的点了点头,转到桌后,开锁打开了个抽屉,从中取了一物出来,交给了重廷川。

  那药膏带着淡淡的清香。初时不觉得怎么样,闻久了才发觉那幽香仿若空谷幽兰沁人心脾。

  “不错。”重廷川赞了句,颔首与张老太医道:“多谢。”

  张老太医摇手笑道:“国公爷不必如此客气。”当年若非重廷川出手相助,张家定然不似现在这般样子。

  这时候还不到离宫的时间。此药需得抹在伤处才得用,重廷川不愿将此物交给旁人带去给郦南溪,就只能自己在怀里揣着,等待能够回家的那一刻。

  好不容易挨到了时辰,重廷川片刻也等不得。手下那几个小子说要请他去吃酒,他压根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跨马而走。

  回到府里后,他径直回了石竹苑。左寻右寻找不到郦南溪,方才叫了个丫鬟问起她的去处。

  “奶奶去了香蒲院陪老太太。”落霞凑到前面去说道。

  重廷川扫了她一眼,转而问银星,“去了多久了?可曾说何时回来?”

  银星说道:“今儿请安后待了一个多时辰。午睡后奶奶又歇了会儿方才又过去。满打满算这回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听着不过是两个多时辰的事儿,但是重廷川一想到小丫头那疼得难受的样子,就坐不住了。也不让人去叫了,他长腿一迈出了石竹苑,亲自往香蒲院行去。

  重老太太和郦南溪正看着账簿,就听丫鬟匆忙禀道:“老太太,国公爷来了,正在外头等着呢。”

  “快让他进来。”

  “国公爷说,就在外头等。”

  重老太太道:“外头风寒,在院子里杵着做什么。”

  丫鬟的声音低了些,也有些犹豫,“国公爷说,他就在外头等着六奶奶。婢子也不知道。”

  重老太太有些了然,含笑与郦南溪道:“他这是说给我听的。生怕我强留你所以这般,显然是非要现在带你走不可。”

  郦南溪红了脸,讷讷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明儿咱们再看。”重老太太将她跟前的册子合了,“你快些去吧。”又朝窗外看了眼,喟叹道:“川哥儿倒是真疼你。”

  这是事实。郦南溪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六爷待我极好。”

  重老太太忍俊不禁,笑着与刚刚进屋的吕妈妈说道:“川哥儿媳妇是个有趣的。旁人敢说的,她怕羞不知道该怎么说。旁人不敢认的,要藏着掖着的,她反倒是说起来顺畅的很。”

  郦南溪大窘,唤道:“祖母——”

  重老太太朝她摆摆手,“罢了。赶紧过去吧。川哥儿等急了的话,要跟我吵起的。”

  郦南溪朝她行了个礼,这便脚步匆匆的出了屋子。

  重老太太让吕妈妈去送她。

  没过多少时候,吕妈妈笑着走进了屋里。

  她一向是个沉稳的。如今看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重老太太奇了,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吕妈妈道:“刚刚国公爷许是看六奶奶累了,就要抱了奶奶走。奶奶不肯,国公爷就要背她。后来奶奶急了不理国公爷了,国公爷才放下身段哄了奶奶几句,奶奶这才挽了国公爷的手臂走了。”

  当时的情形,旁人没有看见听见,只吕妈妈要送他们夫妻俩出院子,故而听了看了个十足十。

  这倒是有些出乎重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了。

  老太太沉吟许久,将吕妈妈遣了出去,这便拿了郦南溪今日让人带来的几本账册,独自翻看起来。

  回了石竹苑后,重廷川当即就要抱了郦南溪上床去敷药。被郦南溪严厉拒绝了。

  “还未清洗过怎能上药?晚上再说。”

  重廷川听了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往常在军营里,受伤了敷药的时候,也得先将伤口清理了方才能够上药。

  只不过……

  看着眼前的小娇妻,瞧着她细嫩的肌肤还有柔软的身段,他不由得心中一荡,声音有点黯哑的轻声道:“不若现在就让人准备了谁,我现在陪你沐浴?”顺便也好帮她清洗下伤口。小丫头怕羞,肯定自己不会去清洗伤处的。

  一想到她那伤处在哪里,重廷川的嗓子就有些发干,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听了他那语气,再看他那灼热的眼神,郦南溪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郦南溪不由得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即便是要沐浴,也不会让他帮忙。真让他出手相帮的话,那澡还洗不洗的成都是个问题了。

  她当即拒了他的提议,不由分说推了他去书房看书,又给他手里塞了几本圣人之言。

  看重廷川苦不堪言的翻看书了,郦南溪方才笑眯眯的去准备晚膳。

  只是,她刚出了书房,重廷川就把书撂在了一旁,专心研究起了手里的药膏。

  若他没记错的话,那书上说,这药不仅仅能让那里的伤口愈合,而且,还有点特殊的用途。能够在夫妻间的某些事情上,起到催动和助兴的作用。

  重廷川闻着药膏的香气,想到的却是小丫头身上独有的馨香。

  不知小丫头涂了这药在伤口上,有了这药助兴,会是怎样一番娇艳情形?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唤了人来,吩咐赶紧摆晚膳。

  原因很简单。

  晚膳后才能沐浴。沐浴后才能敷药。

  他等的,就是敷药那一刻。

  ……还有敷药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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