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挽联_满城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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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挽联

  齐鸿志这人也怪,不乐意给受害人小芸赔偿,却愿意花重金聘请傅云宪。案子口头聊不细,他准备回去给傅云宪更多详细资料,提前走了。傅云宪虽与齐鸿志同是客人,倒有主人的架势,起身送对方出门。

  出了赌场大门,马秉元巴结着傅云宪说:“晚上给傅爷安排个伺候的人?”他知道傅云宪的独特癖好,目光猥|琐,笑容淫|邪,“保管盘靓条顺,伺候得傅爷舒舒服服。”

  但傅云宪似没有听见这话,一双眼睛只看向一个地方,目光脉脉,嘴角微微上翘。

  不远处,半昧不明的街灯下,许苏正跟一卖古玩旧物的老头聊得欢实无比。他蹲在一摊子破烂之前,手里抱着几件半假不真的东西,许是在跟老头砍价,手舞足蹈嘻嘻哈哈,一脸学生稚气,一副少年心性。

  城市入了夜,风吹林梢的声响宛若天籁,傅云宪也觉得,外头的空气特别新鲜。

  马秉元见傅云宪没回话,又喊一声:“傅爷?今晚要不要找个小朋友伺候你——”

  傅云宪其实听见了,但听见了却不想回答,仍静静望着许苏,半晌才冷冷淡淡地回答:“不用了。”

  马秉元也循着傅云宪的视线望了出去,才知其目光终点是许苏。方才赌兴正浓没仔细瞅,眼下一看还真是又白又嫩又好看,当即若有所悟地笑了。

  夜色掩住了这猥琐的笑容,傅云宪转身往会所里走:“再玩两把。”

  回到牌桌上,大概是送钱的金主不在了,傅大律师手气不比先前,基本只能输赢持平。差不多散场的时候,马秉元再次急不可耐地表功道:“小弟自作主张,还是替傅爷安排了一个,这会儿就躺在你房间里的大床上。”

  傅云宪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一张脸毫无波澜,辨不出丁点情绪。

  他又听见外头那阵风吹林梢的声响,随后淡淡道:“撵出去。”

  原以为自己这事儿办得挺地道,没想到对方竟不领情,马秉元终于大胆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傅爷,小弟我也不是江边上卖水多此一举,就是看你美人在怀却不下嘴,真心替你着急。”

  傅云宪说:“不急。”

  马秉元问:“这么个小美人养在身边这些年,只看不碰,一点不急?”

  傅云宪说:“只看不碰,就那么养着。”

  “这……到底为什么?”马秉元虽不好男色,却也是欢场好手,以己度人,觉得*胀就要发泄,完全没有憋屈自己的道理。

  “他是我一个当事人的儿子。”傅云宪取了根烟叼进嘴里,范明与马秉元同时掏出了打火机,巴巴地递上去。

  许文军案轰动全国,傅云宪也由此登上职业生涯的顶峰,反应过来许苏姓许,马秉元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傅爷出入都将这小子带着,敢情是活招牌,活案例,一个人抵得过千万媒体。”

  见傅大律师接的是自己递去的火,一旁的范明把打火机收回兜里,笑呵呵地插嘴:“许文军的儿子搁身边,就是咱傅律的功勋章。”

  范明意在拍马屁,奈何傅云宪毫不领情,随口吐出一口烟雾:“不是勋章,是挽联。”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煞气,但细究两人认识之初,确实是傅大律师的蒙难之始。

  当初傅云宪是许文军的辩护律师,跟着当时的搭档一位资深老律师去看守所等候会见,常常一等一整天。看守所不让会见的理由千奇百怪,今天会见室“客满”,明天公安检察要提讯,反正前前后后拖了半个多月,愣是没让见上人。

  好容易会见成功,许文军见了傅云宪,第一句话就是:“傅律师,他们打我……”

  在此之前,傅云宪只在苏安娜的相册里见过许文军,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么一个英俊洋气的男人,竟是眼前这副佝偻、老迈又肮脏的模样。

  许文军说,办案人员变着法儿地刑讯逼供,一会儿让他赤脚站在冰块上,一会儿又把吊在审讯室外,吊得他滑了肠,裤裆里都是屎……

  会见室里确实异味弥漫,说到这里,许文军掩面嚎啕痛哭。

  这些都是损招,一点皮肉伤都不会留下,但对精神肉体的折磨极其厉害,常人很难招架得住。傅云宪初办大案,一直以为公权机关明镜高悬,还未从巨大的落差中缓过神来,公安人员就冲进来了。

  “你们还有王法吗?!”身为一名法律人,喊出“王法”二字很不专业,但贸然打断律师会见当事人,更是毫无法治可言。

  傅云宪眼眶发红,怒斥哄他出门的警察,还欲据法力争,他的搭档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算了算了。

  “扶正祛邪搞严打,那是为国为民为社会,”阻止傅云宪会见许文军的警察还是个副队长,也有一米八十几的身高,他伸手拍了拍傅云宪的脸,啪啪作响,跟抽耳光似的,“你们律师就他妈只会添乱!”

  后来磕碰多了,就连傅云宪的搭档都嫌这小伙子死脑筋,劝他,你这性子不适合搞刑辩,早晚得被人弄死,还是趁早转行去干民商事吧。

  会见难,阅卷更难,申请排非更是难上加难,种种刁难,重重阻碍,一审到二审,搭档都换了人,傅云宪起初惊愕震怒,继而失望痛苦,最后幡然大悟,奋起抗争。

  始终一个人在坚持,身边陪着的只有一个不经世事的十二岁少年,声声喊他“大哥”。

  到底还有一琴一鹤的好官,他的赤诚与执着打动了承办法官,只差一步就拿到了发回重审的死刑复核裁定书,许文军竟已被提前枪毙了。

  今时今日,傅大律师声闻全国,翻手云覆手雨,对这类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

  为翻许文军案,他车祸开颅两次,腿骨上打了四根钢钉,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当时扬言要弄死他的检方某领导,后来一路高升成了最高检的副检察长,被双规前敏锐嗅到了危险,令老婆情妇齐上阵,共提五百万现金,在一个阴雨天气,连排跪在他的身前。

  曾代表公平正义的现在沦为了阶下囚,曾要取人性命的现在跪求对方救己一命,真是讽刺极了。

  傅云宪坐姿恣意,夹着烟,翘着腿,一只手掌盖在因旧伤复发钻心般疼的膝盖上。居高临下半晌,他对她们微笑说,我要一千万。

  一笑泯恩仇,本该至少无期的某领导判了四年六个月。

  食髓知味,名利真是好东西。

  许苏不愿意傅云宪接齐天的案子,但傅云宪是劝不住的,他以前劝过,以理晓之、以情动之,结果往往是徒劳一场。到后来哀莫大于心死,终于意识到劝也白劝,傅云宪早不是他所憧憬仰慕的那个“大哥”了,他把名利看得比什么都重。

  齐鸿志在傅云宪面前不可能说假话,分明已经认了儿子齐天与其朋友轮奸了小芸。许苏没有看到更多案子的材料,但傅云宪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看样子还真能指黑为白,把原告打成被告。

  趁傅云宪白天在外头应酬,许苏悄悄去小芸的暂住地调查了一番,听邻里说,这对小情侣为人挺好,男方虽然脾气爆,但事情发生之后,依旧很疼惜自己的女朋友。他们都早出晚归,打几份工,打算在这大城市扎稳脚跟后就结婚的。

  这不就是当代的杨乃武与小白菜么。许苏想到了瞿凌与程嫣,愈发觉得这事儿荒唐。

  齐鸿志不是当地人,这回来见傅云宪也住酒店,许苏打听出齐鸿志住的地方,打了个电话,以齐鸿志司机的名义,按自己的审美给他叫了个按摩的。

  S市性产业十分发达,这种质素的特别贵,许苏挂了电话就心疼,早知道别瞎做好事,把钱全买了那老头的破烂。

  门铃一响门一开,酒店房间里的齐鸿志就愣了,门前一个波涛汹涌、眉眼艳丽的大美女,正笑着问他要不要roomservice。

  哪有猫儿不偷腥,可能觉得儿子的事情已经摆平了,齐鸿志心情不错,欣然接纳。

  脱了齐鸿志的裤子,没服务几下,按摩女就借口去厕所,悄悄把许苏放了进来。

  许苏又塞了对方一点钱,示意对方快走人。

  他裹着件大衣,脱下之后里头竟是件扯烂了的衬衣,看上去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齐鸿志刚被女人进行过特殊部位的按摩,此刻已经升旗了,裆部高高隆起,显得急不可耐。他闭着眼睛催促着:“怎么还没好。”

  “这就好了。”许苏掐出一个戏腔的女声,看了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走进内间。他拍了拍齐鸿志的肩膀。

  齐鸿志一回头,就傻了眼。

  “你……你是傅律师的那个……”齐鸿志一时没想起许苏的名字,也不明白对方为何穿得跟刚被人强暴了似的。

  “你想睡我!”许苏突然伸手,一把扯掉了齐鸿志裹腰的浴巾。

  “胡、胡说什么……”齐鸿志只剩一条内裤,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门铃适时地再次响了。

  许苏咬了咬牙,一头磕向了墙面,遭受撞击的前额立马就青了。

  他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地把门打开,一见傅云宪就扎进他的怀里。傅云宪是他叫来的。他瑟瑟发抖地哭诉道:“叔叔,他想占我便宜……”

  “傅、傅爷你……你别误会……”齐鸿志见来人是傅云宪,急结巴了,“我没有……再说我司机还在这儿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难不成咱们脱成这样?还是我自愿跟你发生性关系?”许苏回头看着傅云宪,指着自己磕青了一大块的额头,“叔叔,我不同意,他还打我。”

  许苏确实被扒拉得乱七八糟,身上就穿了一件衬衣,扣子一粒未扣,明显是扯破的。衬衣就在了肩膀以下,跟没穿也差不多少,裤子都褪了下来。

  许苏饭量不小,平时也乐于运动,但一副伶仃骨架偏就糊不了几两肉,眼下一看,更显单薄。

  是男人都懂这是什么境况,傅云宪一看这画面就火了,脱下自己的西装给许苏披上,搂着他往外走。

  齐鸿志还想上前解释,结果被傅云宪重重挥了一拳——许苏耳边一阵疾风掠过,都吓着了,傅大律师人高臂长,回头就是不遗余力的一拳。齐鸿志险些被他打飞出去,踉跄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半天爬不起来。

  离开酒店,上了的士,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满城的灯火如同烟花般绚烂。

  傅云宪方才急火攻心,坐在车里被呼呼灌进来的冷风一吹,马上意识到这指控根本站不住脚。眼下齐鸿志求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色胆包天动他的人。

  许苏其实也没那么天真,见傅云宪久不说话,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铁定瞒不住。反正闹这一下他已经满足了,齐鸿志也是大老板,未必肯咽得下傅云宪挥他的这一拳头,齐天的案子多半没法再接了。

  一路无话,许苏跟着傅云宪进了他们住的酒店,刚乘电梯到达自己的楼层,就被傅云宪打横抱了起来。

  踏进门,把人扔进浴室,傅云宪命令说:“洗干净,一会儿上药。”

  除了前额的磕伤,许苏胸口也有几道血印子,都是他为了营造出遭人强暴的逼真效果,自己干的。

  “你……你不回避啊……”许苏木楞愣地站在已有半池温水的浴缸里,不顾自己眼下衣不蔽体乱七八糟,以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看待坐在沙发上的傅云宪。对方已经叼上了烟,正大火点燃。

  傅云宪住的是总统套房,浴室是开放式设计,浴缸跟小型游泳池似的,正对壁炉斜对大床,想来美人入浴的画面非常香艳。

  “回避什么,没进过学校里的澡堂子?”傅云宪把打火机抛在茶几上,连着深吸了两口烟,才缓慢吐出口中烟雾。

  “进是进过……”对方的意思是别人看得,我看不得?许苏不敢把话说出口,只能腹诽:学校的澡堂子里可没一个老流氓,心心念念想捅我**子。

  傅云宪又抽了口烟,不容回绝地说:“我看着你。”

  这老东西向来说一不二,真要看他也就只能让对方看,再说也不是没看过。许苏不知道傅云宪会这么处置自己的胡闹,此刻有点心惊胆战,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将又破又湿的衬衣脱了下来,继续扒裤子。

  很快他就一丝不挂了。

  他抽着烟,沉默地看着许苏,脸上毫无表情,目光既直接又复杂。

  除了大三那回,许苏的裸体傅云宪也还是见过的。

  温榆金庭没买之前,傅云宪也是住别墅,许苏那会儿刚考上政法大学,曾带女朋友白婧来见他。傅云宪刚办了大案子,在楼上休息,许苏没让阿姨去叫他,自己跟白婧在楼下等着。

  白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房子,一下就灿烂了,以往她连许苏拉她一下小手都不同意,这回居然自己解了衣服扣子……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儿经得住心爱的姑娘这么撩拨,许苏二话不说就扒裤子上阵,把白婧压倒在了沙发上。

  然而事儿没办成,傅云宪就下楼来了。许苏忙不迭地把衣服穿上,挠头搔耳,笑嘻嘻地向屋主道歉,说着下回再也不敢了。

  傅云宪没提这事情,只当没看见。

  其实他在楼上时就已经看见了。

  多好的少年肉体,天真花哨的眼睛,白如糯米的牙,锁骨肩胛细致纤巧……怪的是这之前,一个鲜花儿似的男孩子搁在身边,他竟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许苏被傅云宪看得浑身发燥,小心避开对方视线,装模作样地去摸索豪华大浴缸的额外功能,摁下了一个标注着“漩涡浴”的按键。

  可能是漩涡来得猝不及防,全身气血忽然涌向小腹以下,居然就这么**。

  许苏羞得面红耳赤,一下背过身去。他听见身后的傅云宪说,转过来。

  他没动,不一会儿听见了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傅云宪正向他走来。

  心跳蓦然加速,许苏遮挡着自己的身体,回头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傅云宪开始脱衣服了。他慢慢地、一粒一粒地解开扣子,袒露出健壮无比的胸腹。

  转眼人已到身后,傅云宪踩着台阶进了浴池,单手抱住许苏,手指在他裆前一捻。果然。

  许苏神志仍还清醒,可偏偏腰酥腿麻,就是动弹不了,他只能努力从水里支起身体,央求傅云宪:“叔叔,你放开我,我口渴……”

  傅云宪便仰头,用嘴在一个蓬头下接了一口温水,然后倾身去喂许苏。

  许苏不是真渴,但傅云宪吻住他的时候他没反抗,反倒不甘示弱,与对方在巨大的浴缸中争夺翻滚,试图占据主动权。他突然想起,明珠园内曾有两个男人在他面前这般亲吻,他突然好奇,这样的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傅云宪伸舌头,他也伸,四片唇刚刚接上,他的舌头就伸了过去,贪婪地将对方嘴里的水勾进自己嘴里。但水不似水,反倒成了酒,既甘又辣,愈发激得人燥热难耐,全身的皮肉筋骨都烧着了。

  “叔……唔……”

  许苏没试过这么接吻,开始想要推开傅云宪。傅云宪以前也亲他,但许是因为他总入不了戏,嘴唇碰的少,基本还是亲猫亲狗的亲法,没这么深情款款,也没这么欲望灼灼。

  但刚一脱离他的唇,没说两个字又会被对方吻住,他被傅云宪牢牢箍住后背,仰着脖子承受对方的吻,根本招架不了。

  水在两人舌间传递,溢出四片唇间的那点罅隙,顺口角淌落。

  “叔叔……够……够了……”许苏抓狠了傅云宪的肩膀,指甲深深嵌入,嘴里呜呜咽咽。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投降了,而投降之前,他只能更拼命地抵抗。

  傅云宪许是被抓疼了,也恼了,大手托住许苏的后脑勺,用强壮的上身往下一压,两个人就滑进了浴缸底部。

  好像一下回到混沌之初。一片漆黑。

  水一下从耳朵眼里灌进来,许苏被压在底下,生怕自己被这老疯子溺毙,一次次试图起身,占据更安全的上位,又一次次被压回浴缸底部。

  两人接着吻,在水底翻滚着,较劲着。

  三个蓬头都没关,水很快溢出浴缸,流得到处都是。

  出于自救的本能,许苏一手紧紧攀附着傅云宪的肩膀,一手在浴缸底部摸索。被吻到窒息之前,他终于摸到了塞子,将它拔了出来。

  浴缸里的水漩涡式排出,发出很大的声响,水位迅速下沉,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了。

  死里逃生,许苏被傅云宪放开,刚一从浴缸里站起来腿脚就彻底软了。两人简单冲洗身体,他又被傅云宪以同样姿势抱出了卧室,扔在了床上。

  酒店橘红色的灯光下,傅云宪披上睡袍,束了腰带,又取了一条干净浴巾,替许苏擦干头发。

  面色犹带绯红,许苏绷着脸,低着头,任对方揉来搓去,就是不说话。

  擦干了头发,傅云宪将浴巾扔在许苏身上,对他说,今晚你睡这间,我睡你房间。

  “欸,等等。”

  人刚转身,他就活转过来,出声挽留。许苏自己拿浴巾裹住**,下了床,弓腰拾起被抛在地上的衬衣。他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玩意儿,他从摆摊老头那儿花两万买的百字明咒护身符,红铜青金,佛相庄严。

  许苏仍然耷头丧脑,别别扭扭地不高兴,却自说自话地拉过傅云宪一条手臂,把那本该戴脖子上的护身符当手链似的缠在了他的腕子上。他说:“我怕你恶事干太多了,早晚被雷劈死,还是戴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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